一遍遍放幻光片,一次次解说,一转眼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要吃饭了,不对,是要喝酒了。合同还没签,不喝不行的。她知道。她不知道今天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饭局,有点忐忑,因为看不透那个年轻男子的意图。特别是他竟然对她挑眉,这不在她能分析的范围之内。
其实是她想多了。
他只不过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有财有貌又有才的富二代,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再正常不过。并且,来签这个合同的前一夜,他刚刚带了一个身材火辣的妹子回家过夜,女郎是那样会玩能玩,花样百变,浑身是劲又柔若无骨,一整晚几乎把他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如今想起依然令他心荡神驰。谁曾想今天来办公室竟然又遇见了一个身段这么婀娜的女子,竟与昨夜那个野性的女子有点相似。如果她不穿着职业套装,面容不那么正经严肃,他几乎要说她不属于办公室,而天生只属于床上的。所以,出人意外的,他竟特别想看老李去挑逗她时她的反应,想看她欲拒还迎的委屈样子,竟比昨夜那个风尘女子更性感了,一种骨头里的性感,令人欲罢不能。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他一向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玩乐是玩乐,分得清楚的。
今天是怎么了,他有点意外,也许是昨夜太累了,所以工作分了心。
他也看出了那个女人带来的小男生眼里的愤怒了。所以希望好好请他们吃顿饭,并在饭后把合同给签了。今天上午详细把她带来的东西看了,他知道,这个合同完全可以放心签的,她的工作态度也令他放心。他还不签,只是想留他们吃顿饭,以安慰自己那上不了台面的心中小九九,并略表欠意,毕竟,不应该把她当风尘女子看待,以后大家还要经常合作呢。
但是老李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鼓励自己的行为,这个花花公子,什么花花肠子没有呢,老李想。
老李不停的劝她喝酒。酒桌上喝开了,以后的合作才顺利嘛,老李说。不喝,怎么证明你们有心想和我们签这个合同呢?小男生想替她喝都被老李野蛮地拉住了。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她被欺负,他竟春心荡漾起来。他竟无法下决心去阻拦老李的霸道行为。他想看她的举动,想看她在这种情况下的应变,想看她眼里的慧气。每到紧急关键时,她的眼里会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然后她就总能巧妙地化险为夷了,这令他着迷。过后,她总不经意地轻轻抚摸耳朵上的紫色水滴耳坠,然后嫣然一笑,像是聊表谦意,又像是庆祝一次小胜利。老李看似占尽了上风,却是一点儿实际的便宜也占不到。她旁边的那个小男生却是一副快要急死了的样子,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差点儿就要对老李动手了。被她看出了倪端,及时地伸手去抚了一下小男生的头,他便一下子平息下来了,像是被下了一道圣旨。
真有意思,这个女人。
幸好,这种正经又虚伪的女人不对我的胃口,他想。
她带着她的迷弟小男生又一次凯旋归来。
日子依旧过下去,和她出了一次差,她在他心里依然是个难解的迷。
(五)
他偶尔来她公司看进程和质量,并不经常,但他们的见面也多了。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更是敬而远之。没有老李在身边,他对她似乎也彬彬有礼起来了,有时她的老板请他吃个便饭,要她做陪,他也客客气气的,对她完全没有了那天签合同时的揶揄的眼神。这有点出乎她的意外,竟能变脸变得这般彻底,不简单。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接触过不少有能耐的人物,他是少数几个她遇上的人当中,令她觉得捉摸不透,有点害怕的人。
这个人似乎藏得很深,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她想。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亦如是!
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虽然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兴趣,甚至,他是越来越被她迷住了。接触越多,他越发现她身上那种奇妙的异于平常女子的东西,除了美貌——他什么美丽的女人没见过——她吸引他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也不怪他,谁一开始不被她吸引?只是慢慢的发现怎么也走不进她的世界,就失了兴趣而己。
他依然和那个火辣女郎交往着,这算是他维持得比较长的一段关系了,有时候,女郎几乎忘了身份,除了钱,甚至还想从他这里得到别的,害他不得不一次次提醒。可是他又不想与女郎断了关系。不知怎的,他每次与女郎翻云覆雨,在朦胧的灯影里,看着被压在身下那个香汗淋漓、娇喘息息的女子被自己折磨得软绵无力,他就完完全全的把女郎当成了她……心里充满无限疼惜。
可是现实中的她是那么不可接近,似乎在故作清高,又似乎不是,总那么不冷不热的,天生一个工作狂加女德楷模,简直是尼姑庵里出来的一般无趣,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甚至,有点可恶了。哪个女子敢这样对他?
(六)
晚上闲来无事,有个住此城的同被称作纨绔子弟的兄弟约他去放松一下,他便爽快答应了。
V8几乎夜夜爆满,特别是大厅的卡坐,总是要预定才有位置。这里的脱衣舞和钢管舞够味够辣,DJ也很优秀,他的兄弟向他介绍说。
几个相识不相识的青年,没带女伴,纯喝酒感受气氛放松心情。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人挤着人、雷射灯迷离狂扫的空间里,把情绪和心事都倒进酒杯,一口接着一口的灌下去,要多爽有多爽。
角落里有人吸嗨粉,近在咫尺的舞台上,钢管舞女郎扭着蛇一样的腰身,是挑逗,是招引,是助兴,引得人群一波又一波的荷尔蒙飚升爆表。
人们要喊叫着说话,一个一个脸红耳赤,手舞足蹈,情绪高亢。他的兄弟叫了他好几次,要他看后台的DJ,他最终是要旁的人拽了衣角才知道。
顺着手势,他看到了那个戴着花紫色羽毛面具,身着紫色皮胸衣,雪白肌肤,身材火辣的女子。她双手按在键盘上调着电音,一边跟着节奏舞着扭着,上身丰满,腰姿纤细,双腿颀长,完全陶醉在狂野的音乐里,真是少见的尤物一个。和她一比,舞台上那些脱衣舞女郎就显得平淡无奇了。他的兄弟向他抛了个媚眼,意思是说:“正点吧!”
他却想到了别的,醉眼朦胧里,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DJ眼熟呢?
他又想到她了——那个像从尼姑庵里出来的有慧根的女子。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想她呢,他狠狠的摇一摇头,似想甩掉这个无聊的想法。却是越甩越刻得深,在他的脑海里,现在完完全全觉得台上那个女子,那个沉醉在充满荷尔蒙的狂野音乐里的DJ就是他想到的那个古板女人了。
他又狠狠的抵头闷喝几杯啤酒,再一次抬头望向那个女子,希望找出一些差异去消失这个想法。把女伴想象成她已是无聊,再把这个无关的人也联想到她,就是罪过了。
这是怎么了,简直是像走进了一个魔咒里了,他觉得。
但是,一瞬间,他看到了那对水滴形的紫水晶耳坠——她把它当作幸运符一样的那两滴水滴。
他呆住了,灵魂像突然跌落一个无底的深渊里,一直往下掉;身体却是被无形的一双手给定住了,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世界满天满地只有这一个疑问!
他几乎要冲上去掀开她的面具,要认真看清楚她的容颜,要证明这不是她。
但剩余的几分清醒告诉他不可以——他不能唐突了她。为了她,为了明天,她和他的明天,他不能这样鲁莽。虽然她深深的伤害了他,他知道她是无意的,但她真的深深的伤了他的心了——以这样的方式走进他的内心。那一抹紫,如此耀眼!
那一晚,他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他的兄弟还以为他失恋了呢,不住的给他安慰的言语。但是他自己清楚得很,他这哪是失恋呀,他这是马上要被一个女人捆绑起来了呀。
他知道,自己辙底被这个迷一样的女子往服了……
(结束)
只是可怜了那个纯纯的阳光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