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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亲

作者:陈金梅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4-24   阅读:

    老公舅舅的儿子宝子要结婚了。舅舅家在偏远的农村,确切地说是偏远山村。道路坑洼不平,而且很窄。如果雨后,更是泥泞不堪。记得那年正月里,我们开车去给舅舅拜年,进村子的路实在太窄,差点儿车就掉进小沟里。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车开到庄门上,引得好多男女老幼来围观,叫人很尴尬。
  宝子高高的个子,长得帅气英俊。每次见了我只小声地叫一声嫂子就羞红了脸,不多说话。初中毕业就到上海打工去了,回来时领了个对象,是古浪松滩的。经过两家大人和亲戚商谈、过目,都没意见。很快,宝子的婚事就定下来了,是在秋天。
  宝子全家喜气洋洋,临到跟前,却为没有个合适的娶亲的人犯愁了。本地娶亲有讲究,“姑不娶,舅不送”,宝子的姑姑就不能娶亲了,而且娶亲的人一定要是亲婶娘或哥嫂。舅舅在村里是独姓,而且弟兄一个,没有亲门子本家亲属。
  最后,宝子的爹决定让我娶亲。我娶亲,论起来倒也合适。这事对我来说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如果像大多数娶亲的那样,只履行一下程序,倒也简单。把新人娶进门,献上盘(十六个黄皮红点点馒头),点上蜡烛和香。酒席开始后,负责给女方家来的女客,也就是西客中的女客人,不论大小,每人一份小礼物送到手。礼物提前已经包好,一方手绢里包一双袜子,大方些的包个三五十元不等的红包。问清送亲的人女客人数,每人一份送到手里然后笑容可掬地说上一句:“这个薄礼儿请收下”。等酒席结束后再给新人铺床:抖开一床被子,抓几把核桃、枣儿、花生塞进被窝里说几句:“大吉大利,早生贵子”,娶亲的使命就圆满完成了。
  可是,这一次的娶亲据说情况复杂,任务非同小可,使宝子一家很有压力,也很紧张。因为女方家主事人提前告知,依他们当地的习俗,娶亲那天有抢包袱的讲究。娶亲时必须备三个包袱,包袱是一米见方的红市布,其中一个角上拴上一截红头绳,头绳稍里绾一个麻钱。一个包袱里是十六个黄皮红点点的馒头的盘;一个包袱里是一个脸盆,脸盆里放上梳子、镜子、擦脸油、洗头膏、头花、胸花等等零碎玩意儿;第三个包袱里是新人的“上马衣”:有红外套、红裙子、打底裤、红皮鞋、红毛衣、红纱巾(盖头)。到时候娶亲的人一下车,他们村里的邻居亲戚瞅准拎包袱的人就会一拥而上抢包袱。如果娶亲的人力气不够,包袱被抢去了,就得陪尽好话,掏钱再把包袱赎回来,少说也得五六百元甚至上千,才能使娶亲的事顺利进行。而抢了包袱的人就会美滋滋地当大爷当奶奶一般收了礼钱,再把包袱还给,也耍了一回人,很有面子。而男方家娶亲的人既出了钱又没面子,而且还会耽误时辰,就会认为不吉利,可见这一次的娶亲人选有多重要了。
  我一听这种情况,坚决不敢答应了,我去要是包袱被抢了,掏钱事小,让宝子一家心里留下阴影多不好啊。宝子父母也是对我不太放心,他们说:“你这个秀才样,又没力气,肯定会被抢了去。”
  “要是姑娘媳妇子来抢,你可以趴在地上护住包袱,要是来几个男人,你就没治了。”
  “唉!”宝子爹变得愁眉苦脸。
  最后我说:“舅舅放心吧,万一抢了就豁上些钱赎回来,不耽误事情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
  忐忑了几天,娶亲的日子终于到了,那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我让老公开上婚车,我坐前面,后面跟着几辆车,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出发了。三个多小时后,到了古浪松滩的一个小山村,在一条小山沟里,晚上下过雨,道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稀稀落落的十几户人家,都是土坯房子,院墙很低矮,走在路上就能看清院子里的一切。好在新娘子家的院子就在路边。车一停,就出来二三十个男女,站在院门外,脸上堆着笑,盯着车上的人。他们在瞅拿包袱的人,只要一下车,他们就会扑上来。
  真叫人有些紧张,我们也不敢下车。好像对峙起来了,不下车是不行的。我镇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我把最重要的那个装上马衣的包袱交给老公,他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对付这些人应该没问题。
  老公把包袱紧紧地抱在胸前,刚一下车,呼啦啦一群人围过来,撵着老公在院门前跑来跑去,男人女人围追堵截,老公只好左窜右跳,叫声、笑声响彻山村。趁此机会,我把另外两个包袱夹在胳膊下,把风衣脱下来搭在上面,悄悄地溜进院子,他们还不知道我是娶亲的人。等他们反映过来,我快速扑进屋里把包袱放到桌子上,他们有些懊恼。这时,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抢包袱的人连跑带笑已经消耗了一些体力。老公抱紧包袱,端起胳膊肘左右一抗一甩,把撕着他的几个人甩了巴郎子,他横冲直撞跑进屋子,屋子里的人又扑过来了,他一下子跳到炕上,爬到炕里面码着的被子上,把包袱死死地压在怀里,那些人不能都往炕上跳了,会踩塌的。所有的人都笑疯了,笑得整个山村都在颤抖。抢包袱仪式我们胜利了!
  “包袱拿过来吧。”一位主事的长者满眼里都是赞许,其他人也都扎起大拇指夸我们。
  新娘子家的院里院外站满了人,还有些孩子骑在墙头上,就像看戏一样,脸上都笑盈盈的。
  “为什么要抢包袱呀?”我问新娘子的嫂子。
  她说:“你们把我们姑娘娶走了,我们全家人都很伤心,把你们为难一下,大家开心,气氛就好些了,”
  哦,多么有人情味的抢包袱习俗啊!
  吃完茶和饭菜,举行了简单的告别仪式后,我们的娶亲队伍载着新人出发了。路边的白杨树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着金光,蓝天高远纯净,田野里、山坡上牛羊在悠闲地吃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跟着车欢叫,它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顽皮的孩子跟我们戏耍逗乐,它们一定是想看看漂亮的新娘子吧。
  我们和小鸟一同沉浸在欢悦中。
  宝子爹妈一听包袱没被抢掉,眉开眼笑了。
  宝子七十多岁的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颠着小脚颤巍巍地说:“不要小看我们的秀才,没有力气有脑子”,惹得众人哈哈的笑,还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夸:“好娃娃,好娃娃呀!”把我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老奶奶的意思,他孙子的婚事很圆满,高兴着呢。
  审核编辑:淡墨水云   推荐:淡墨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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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淡墨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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