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特别寒冷,飘了两天,积雪有一尺厚。我似乎想越狱,在母亲的肚子里乱踢腾,母子连心的缘故,母亲点燃了一堆树枝,将火苗支的旺旺的,然后蹲下来,等待我的落草。
那年代没人去医院,接生婆就是我奶奶。据奶奶讲,我头大,让母亲吃了不少苦,可身子瘦,又让母亲很担忧。我的哥哥半岁就夭折了,怀上我后母亲就害怕。
不知道我的前世是猪还是牛,也不知上个轮回在什么朝代,我投胎入世很惊险,(入世有风险,投胎须谨慎)外面雪花一团一团的落,树枝都压垮了好些,还伴有雷声。奶奶说,下雪打雷的现象不吉利,不是兵荒马乱就是天灾。可我偏偏就在这个关口落地了。我是一个瓜,瓜熟蒂落,不过是一个苦瓜,满脸的褶子,命也不好。不仅一声没哭,还抱着自己的手指贪婪地吮吸。
现在想来,那是饿的。母亲饥饿,我也好不到那去。
包裹完毕,天色渐暗。大约是下午5点半的样子。奶奶将仅有的两个鸡蛋做成荷包蛋,端给母亲吃。母亲早已痛到昏厥,看着襁褓里的我,不禁泪如雨下:“可怜的孩子,年景好了再出来啊。”
父亲在城里教书,赶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一头的雪,身上还有泥巴,估计是摔了不少的跤。看到我的样子,父母开始评价我的相貌。母亲说像娘家人,父亲说像自己。我就是我,谁都不像,可惜那时候不能开口,只能摸索着找食吃。
父亲说:“看这货的脑袋,四楞四方的,将来也是个倔脾气。”
母亲微笑:“倔了好,有骨气。”
我突然一声憨憨的哭啼,外面的雪立即停了。出生四个小时,我才发出生命中的第一次呐喊,不晓得是控诉还是歌唱,反正很粗壮,很男人。
父母商量给我起名。母亲说,孩子命不好,想扭转,就要反着起名。父亲想了想:“天黑来的,那就叫光吧。”
光明的光,光芒的光,光彩的光,光宗耀祖的光。千万别是穷光蛋的光。
他们确定了名字,也都困倦地睡去了。我却失眠了,艰难地寻找吃的,饥肠辘辘的叫我怎么睡?望着被雪映照的窗户纸,我不禁哲人般地思考: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来做什么?
一个小小的生命,如同一颗草芽,也宛若一片雪花,静悄悄地萌发,飘悠悠地落下,对这个世界而言,惊不起一丝波纹。可对于我自己而言,我就是个世界,我自己的世界。我思故我在,可那时候太小,什么都想不通。
想不通就睡吧。
我原以为是个姐姐。我词穷,只能说,文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