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脸颊低垂的头发捋向耳后说，我本来就很淑女啊，你以为只有你家闻笛才淑女吗？对了，你和肚脐还常联系嘛？
　　有事才联系，我说，他现在是当爹的人，公司事情又多，忙的不得了。
　　她显然不知道我和闻笛之间的变故，或者说，我和闻笛之间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变故。
　　你和闻笛多久没见了？我试探地问她，我想知道闻笛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让她以为我们依然美好如初。
　　有一阵子了吧，她一边吃菜一边想了想说，哎，有俩月了。我上次去北京玩，回来之后，我们俩约着一起吃饭，对了那次你没来，闻笛说你出差了？
　　我夹了一筷子菜，脑子里迅速互道两个月前。那不正是吕萌刚到公司的时候吗？我那时是出了趟差，可闻笛会怎么知道？我没有多想，我和闻笛冷战良久，冷战到甚至快要从彼此的世界里走出去。也许，她在和顾盼盼撒谎，给自己单独赴约寻找一个借口。
　　噢，我那时是出差了，我应了顾盼盼一句。显然，闻笛并没有和顾盼盼说任何我俩的事，甚至我可以推测，就连闻教授和张医生也不知道内情。
　　我和顾盼盼聊了很多，她欣喜的告诉我，现在有了男朋友，交往近一年。从她的言语间我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特别地爱她，是她心中的结婚对象。
　　我说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怎么不带出来让我给你把把关。顾盼盼说他最近比较忙，等过些时间，等他空了，再介绍给我和闻笛认识。
　　分开后，她打电话说我都忘了给你听我新歌的小样。
　　我说没事回头你发给我吧，我没忘记我这次约她是想告诉她和闻笛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吕萌的事，只是话到嘴边，我却没有说。我没有必要着急着告诉顾盼盼新同事吕萌的事，就凭和顾盼盼方才的谈话，我觉得，闻笛还没放下我。

　　十六

　　我基本每天都能看见吕萌，她也认识了我。大概她的表姐陈晓茹已经和她提到过我。但是每次见到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我们甚至没有正式地交谈过。要么是电梯里偶然相见点头示意，要么是工作时的按部就班。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道墙，又或是一层纸。因为每次看到她，我都能回想到一切有关闻笛的日子，我们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第一次去她家，第一次一起旅行，第一次看她的演出，第一次吵架，第一次相拥流泪……这段时间，我甚至产生错觉，几度以为吕萌就是闻笛。这两个影子，不，是一个影子不分白天和黑夜充斥这我的脑子，我甚至后悔认识了陈晓茹。不对，不管我认识不认识陈晓茹，张总还是认识周处长的，那么吕萌还是会到我们公司来上班，我还是会遇见她。也许这就是宿命，我活该被捉弄。
　　终于有一天，吕萌的表姐，陈晓茹，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准备把压抑心中的这种稀奇古怪的感觉说出来。因为我觉得，这个叫做吕萌的女孩子心高气傲，她对我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感觉。而我，由于这段时间的折磨，我内心中已然开始再排斥这个女孩。我有预感，我和她没戏。但是，我要照顾女神陈晓茹面子。更何况，她现在是我的同事，还有着一个颇有权力的姐夫。我必须处理好这种尴尬的关系。
　　陈晓茹安排的聚会是在她家附近的一家中餐馆，这家中餐馆不大，但是装修很精致，棋牌，茶楼一应俱全，适合约会。当然，这餐馆我来过，四年前我买了这里的房子，装修好以后，闻笛就会隔三差五的过来居住，我们在这里吃过很多次饭。所以，当老板看见陈晓茹、吕萌和我走进来的时候，就很客气的说，很久没来了哦，里面坐。
　　显然，她把吕萌当成了闻笛。
　　一切都是旧模样，熟悉的环境让我有点心不在焉。甚至，往日心中的女神陈晓茹就坐在我的面前，我也提不起半点兴趣。我不知道陈晓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原因也许很简单，周末假期，吕萌不用回自己的房子，她可以住表姐家。那里绝对住得下。
　　我拿过菜单，递到陈晓茹手里说，晓茹姐，女士优先，这家菜味道不错。
　　陈晓茹毫不客气，接过菜单说，你常来啊？
　　当然啦，我在这住了四年了，你才搬过来没多久嘛，我喝一口茶，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
　　姐妹两人不紧不慢地对着菜单点菜。我盯着吕萌，她的侧脸，她的酒窝。我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我决定问个究竟。
　　听说，我和你前女友长的很像？吕萌居然先开口。我没猜错，这事一定很快就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陈晓茹把菜单递给我说，我俩点好了，你喜欢吃什么？
　　我接过菜单，迅速浏览了一遍说，嗯，这几道菜都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味道超好；回头同服务员招招手说，再加一道清蒸鳜鱼。这饭局自然是我请客，为了体现我的大方，我加点了一道菜——尽管我着实没有什么胃口。我是个虚伪的男人。
　　吕萌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你，听谁说的？我说。
　　公司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她紧接着说，我们真的有那么像吗？
　　我点点头。陈晓茹惊讶地说，是吗？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太神奇了，改天我得问问我爸，我有没有遗失的双胞胎姐妹。吕萌似乎对闻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说道，你们是怎么分手的啊？
　　是啊，我们是怎么分手的？

　　十七

　　就像前面说过的，我和闻笛之间存在着变故，否则我们也不会冷战到几个月不联系。这段时间，我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她也一样，没有给我一个联络。我们好像是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然而，事实上，她却始终萦绕在我周围。比如每当我看到我们的金鱼，走进熟悉的餐馆，约会我们都熟悉的朋友，甚至听到她曾经弹奏的曲子……我都会想起她。
　　我和闻笛的爱情，不像肚脐和顾盼盼那么不可调和。肚脐和顾盼盼，一个向往自由和无拘无束，一个却有强烈的占有欲和迫切的安全感，所以他们注定不会在一起。顾盼盼其时是十分想嫁给肚脐的，她甚至为他怀过孕。这也是为什么她喊过肚脐人渣，但是在她的母亲孤立无援时，又是肚脐奋不顾身地去帮助她们。所以，她对肚脐又爱又恨，绵长持久。
　　我和闻笛的爱情一直不温不火。直到有一天，我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我要娶她。那天，我们一拍即合。
　　前面说过，闻笛的师兄袁浩在一家著名的教育培训机构任职，在这家培训机构十周年的庆典仪式上，闻笛受袁浩的邀请前去表演。在这之前，闻笛也曾跟我说过她想换工作的事情，她想征求我的意见。她说行政助理的工作十分繁杂，不是她所喜欢的。正好，师兄袁浩所在的教育培训机构正在广纳良才，她想去。我说你那师兄结婚了吗，看起来色眯眯的。她说，去你的，人家早结婚了，他只是眼睛小。
　　这家培训机构业内十分有名，在社会上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和认可度，在十周年庆典上，政府部门、教育协会、新闻媒体等纷纷受邀参加。
　　闻笛开场演奏。她着一袭白色长裙，乌黑的头发垂到肩上，淡妆素裹，分外妖娆。琴键在她指尖跳动，一个个清脆的音符像一只只精灵，飞耀全场。全场掌声雷动，甚至有年轻的帅小子冲到台上送花。看到这种场景，我心生醋意，用闻笛的话说就是小心眼。刹那间，我后悔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冲到台上向她求婚？若我那时就去求婚，她没有理由拒绝，绝对不会决绝。我承认我有点后知后觉，但我当时没有和闻笛说出我的想法。
　　她接连演奏了三首曲目，贝多芬的《致爱丽丝》和传统的《化蝶》我都听过，还有一首我不知道是什么曲子。我对高雅的音乐没有研究。
　　当晚的庆典活动十分成功，闻笛顺利地进入了这家教育培训机构，成为首席钢琴教师。当晚，袁浩带着老婆请我喝闻笛吃饭，我们相谈甚欢。袁浩的眼睛真的很小。
　　袁浩跟我开玩笑说，康城，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师妹啊，你看闻笛这么优秀，你不赶紧娶回去？不怕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