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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柯一鸣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4-03-13   阅读:

  
  “我就冲了!怎么了!我告诉你,要是她再向我借钱,我坚决不借,上次借给她的那三千块她还没还呢,现在又向我借钱,她还是不是人,还懂不懂情理了——!”
  “是!她是要向咱们借钱,我能怎么办,我不能不借给她,她是我亲妹妹,我三岁就把她带大,我……”母亲似乎说不下去了,抽泣着,但还是硬着脖子说下去,“好吧,既然……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借给她……”母亲言语未罢,父亲就立马顶上去,“你借给她?她一下子就要三四千,你哪来这么多钱,抢银行啊你!”
  父亲说完,客厅静下来了,像死寂的空洞。我端着,靠在门壁上,抱着双腿,眼泪从眼眶里渗出来,滑过我的脸颊,我试图想大哭一场,但是我做不到。像这样的争吵,我见过无数次,如同看电影,我是旁观者,也是受害者。在我眼里,父母之间的关系不像童话里那么和谐,他们总是能因一些琐碎的事情而争吵起来,相互谩骂甚至动起手来。有人说,如果两个人都非常在乎对方的话,那么像这样的争吵是必然的;相反,如果两个人不再争吵了,就意味着对方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和价值从此荡然无存。但我还是不清楚他们俩是不是跟常人所说的那样,彼此都非常在乎彼此?
  现在,我想开门,但是我怕撞上他们冒火的眼光,这是我最不敢直视的眼神。然而,当我伸手拧开门锁时,我听到母亲的声音,微弱而不带任何力度。“好吧……不借就不借了,后头我跟她说”。客厅又再一次陷入死寂当中。
  “今晚上有个饭局,我……我不在家吃了。”父亲的一句话划破了死寂的纱布,“嗯,别太晚回来。”母亲无奈地吐出一句话,“还有,别喝那么多酒,小心……”母亲没说完就自己打住了自己的话,我觉得她还有话要说,但是最后她没说。不久,门被关上了,响起的声音刺耳,瞬间震落了弥漫在客厅里的尘埃。
  这时,我走到客厅里,看到母亲在厨房洗菜,于是我走到厨房门边上,看着母亲,而她似乎发觉有人在看她,也抬起头来,刚好,彼此的视线相互对撞。“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她感到疑惑不解。“我来帮你吧!”二话不说就蹭到母亲身边帮忙洗菜。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母亲她身心很疲惫,也不知道我能够为她分担些什么。我洗着青菜,反映在水盆里的脸百般扭曲。我心里忽然觉得很难受,眼泪就噙着了。为了怕母亲看到,我立马用手擦了擦眼。
  “你怎么了?”母亲见着了,疑惑地问我。
  “没事儿,就是洗菜时这水溅到我眼里去了,没……没事儿!”
  “你这样洗,呆会儿你准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母亲注视着我洗菜时的每个动作,然后继续道:“还是我来吧,你呆一边儿去!”
  于是,我闪开,我想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添乱。
  天空散满了漆黑的墨水,今晚没有繁星和圆月。父亲直到半夜都还没有回家,我看见母亲的屋里还亮着灯,便悄然走到她房门前。我往里边看,看见母亲坐在床上,拿着手机。想必是要打给父亲吧。
  “在哪儿?你看看多少点了?你是打算在外面过夜是吗?”母亲声音微弱,不像是要激起新一轮的争吵。
  “好!你爱在哪睡就在哪睡吧——!”母亲摔开手机,顺手将灯关了。
  父亲夜不归宿并非第一次,他喝酒喝多了就不愿回家,去宾馆或者网吧,母亲打电话过去,多半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即使他回来,带着满身酒气,大肆发着牢骚,我便觉得碍眼。有时候,我觉得回来还不如不回来的好。
  母亲的房间被黑暗笼罩,我听见黑暗里有人在抽泣,那一定是母亲。父亲又让母亲伤心了。我想开灯,然后走到她身边抱着她,安慰她,但我却不敢,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在阻挠我。我像一位旁观者,目睹这饱含泪水的场景。不久,母亲的抽泣声被时间消泯,我知道她累了。于是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然后关上门,锁住,开灯,拿起一本书,我知道今夜又无眠了。
  记得去年母亲节时,我与她分享了一个蛋糕,还送了一束花给她,她很开心,难得。我拿起那台相机拍照留念,母亲难得的笑容被镜头所记住,也就此埋藏在我心里,感到很欣慰,同样难得。记得在吃蛋糕时,母亲又说起了那张钉在墙壁上的全家福,她问我:“你知道全家福代表什么吗?”我不知,便随性回答:“不就是全家人的合照嘛!”她一听,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望着那张全家福,姿态像一位赏画人,“吃蛋糕吧,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以后,是多久?”我疑惑不解。
  “以后……”母亲停下来,寻找着一些恰当的措辞,“以后就是很久以后。”
  我仍不明白,但也不想再问。
  晚上,父亲又喝得醉醺醺才回来,母亲憋着气不想发泄,但是酒后爱发牢骚的父亲总是无法让母亲不生气。
  “穆郑涛,我实在不想说你,但我今天不能不说——!”
  “你……想……说……什么!”
  “你是年纪越大就越要逞强,你单位里的那些年轻小伙儿,你比得过吗?!”
  “我……怎……么……就……比……不过了!”
  “整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家里的事儿你都扔大街上了,你行啊你,臭狗屎——!”
  “你……骂谁呢?!”
  “我骂你,你穆郑涛,你臭狗屎——!”
  “他妈的——!你……再……骂一次看看——!”
  “他妈的——!我今儿就骂了——!臭狗屎——!”
  父母俩都急了,我无法阻止,无法直视。我回屋,索性把门锁上,任他们谩骂殴打,与我无关。我靠在墙壁上,只听见隔着一道门的客厅里传来谩骂的声音,叫喊的声音,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凳子与地板摩擦而生的声音……到了最后,我只听见母亲的哭声。
  热战一小时,冷战一个月。父母两人就此不再相互交谈,争吵也就此销声匿迹。有人说,如果两个人都非常在乎对方的话,那么像这样的争吵是必然的;相反,如果两个人不再争吵了,就意味着对方在彼此心中的地位和价值从此荡然无存。以前他们属于前者,现在他们属于后者。于是,我便感到惶恐不安,我恐惧分离,恐惧伤害,但最后果真如此,我便看开,只能如此。
  “咱们离婚吧,这日子……我没法过了。”母亲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看旁边的父亲,只盯着某一处角落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咱们不适合再继续生活下去了,现在儿子也长大了,有很多事情他都能理解,所以……”
  “好。”父亲回答得很干脆,不等母亲说完。
  我在房间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终究走到了缘分的尽头,我无怨也无恨,只是觉得这“噩耗”来得匆匆,似乎与我无关。我知道,他们不跟我说是害怕伤害到我,那我想说的是既然害怕又何必去做。两个人只要能够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争争吵吵常有,就把它当做练练嗓子也好,展示演技也罢,都不该往婚姻的坟墓里推,但是他们已经说好了要一起跳进去,才足以获得新生。
  我无奈,欲哭无泪,殊不知原因,也许我真的像一位见多识广的观众,这种剧情一旦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父母没有告诉我他们要离婚的事,他们觉得我房间的那扇门是一道隔音墙,只要关上,里面的人便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其实,他们错了,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离婚手续几天后出现在他们房间的抽屉里,在他们不在家时我偷偷拿出来看,我真想把它撕了,但又有什么用处,已成定局的事,无法改变。
  父母把离婚的事告诉了爷爷奶奶,结果爷爷病倒,癌症晚期,全家都哭红了眼。爷爷奶奶度过了金婚,父母却度不过银婚。父亲被爷爷痛骂了一顿,但也无法挽回这无法改变的事实。医生说爷爷必须进行化疗才能缓和病情,父亲二话不说便照做。起初爷爷不愿住院,直到父亲在他面前跪下时,他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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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推荐:黄尘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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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提起家心里都应该充满暖暖的阳光,可有时总会有乌云遮住太阳。小说叙事真实流畅,可见作者关注生活是多么的用心,但愿一天乌云终将散去,让每一个家都盛满暖温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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