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寒潮下广州

广州印象系列

作者:白说废话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6-01-26   阅读:

  
  星期天,寒风阵阵,四季明媚的市容阴沉着脸,犹如人生气一样,露出严峻的铁灰色。马路上行人少了很多,大多打着伞步履匆匆。地铁出口,商店门口照样是人如潮涌。中午时分,从望岗歺馆里出来一群人,可能是就餐完了赶去加班,纷纷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雨伞。毕竟几天来雨没有停过,早有准备。一个穿红羽绒服的女孩,撑雨伞时望了一下天色,发现有了些微的变化,雨夹霰不再是一条条斜线落下来,而是有了一种不规则的飘落轨迹。她没有再撑伞了,腾出一只手掌举在头顶,仿佛在轻轻地抚摸天空。
  她感觉到落在手里的不是雪粒,也就是气象台说的雨夹霰。她用眼睛细细地凝视,用心默默地体会。没有霰那种自由垂落的力量,只是轻飘飘的,虽然也是落掌即化,但它化得更加缥缈无影。离手掌还有一两厘米,即被体温蒸没了,犹如肥皂泡一样,还没来得及领略到它的优美。女孩从心里升腾起一股怜悯,还有一种遇见亲人一样的兴奋,她高呼一声:下雪啦----
  广州沸腾了。
  地铁口、商场大门外、住家的凉台上涌出无数人群,用眼睛、用手掌、用心感受上苍的恩赐。广州市区上一次飘雪,是在共和国成立之前,见过它的人大都作古了。上一次雪是三十年代的事,冻死了一个流浪汉,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上了申报。1971年也下了雪,不过只是点缀了远郊花都和从化的风景。雪在北方常见,在广州却非同一般的稀罕。柳宗元在《答韦中立论师道书》提到粤犬吠雪的事,我这次没能验证。或许我的gg是从荆州带来的,在雪地打过滚,不再少见多怪。然而,雪的魅力,是广州人,广东人、乃至岭南人心里永远的梦幻。
  都盼下雪。我的那个茂名同事,有一年冬天专程去武汉看雪。轻盈飘逸的白雪,是自然界孕育的美丽精灵,让他想入非非。可惜,他错过了1998年的盛况,长江一带很难见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景观了。偶尔下点鹅毛团,也是落地即化,他那次看雪,连黑白斑驳的景色也没看见,只灌了一胸腔北风。这个星期一刚上班,他拿出茂名家人发来的图片给我看,在那块比广州更往南的土地上,这次白雪覆盖了房屋、树木和田野。他笑了,家乡终于见到雪了。他也遗憾,他在广州只见到一点点飘忽的雪影。
  这个红衣女孩我见过,是鹤南的邻居,孝感人。她也不是女孩了,是一个女孩的母亲。她的孩子和我的外孙kk同时出生,早三个小时。孩子出生大都带黄疸,面部像涂了一层柠檬汁。大人不管它,过一段时间自然消退。可是,如今都是一个孩子,谁也不敢大意,医生的话就是圣旨,如果不治,可能转为肝炎。一个月后我们带kk看黄疸又与他们一家相遇,两口子正在门诊部向医生求情,她眼睛红红地说,我们两口子都是打工的,没有医保,拿不出几千元钱住院治疗。您就开点药,我们拿回去给孩子吃。他老公胖胖的,很憨厚的笑着,紧紧盯着医生。医生取下口罩,又仔细检查一遍孩子的面部、脖子,最后才饱含同情心点点头同意。只花了几十元钱,她的孩子也和kk住院用了几千块钱一样,一个星期后成了健康肤色。我女儿说,他们是运气,我可不敢让kk冒险。看来,人穷点,运气好,也可以补救健康。
  这次超级寒潮扑来的前两天,我有事去了一趟鹤南。在不知名的公园小场地上,那个憨厚的男人正在玩陀螺,红衣女孩牵着哈哈笑的孩子,围在旁边看。男人边抽边喘气还在边唱歌,歌声断断续续。是《唱支山歌给党听》的调子,词却改了。我只听见最后两句:共产党号召我来送命,夺过鞭子、夺过鞭子抽陀螺。
  我笑了,说,词错了。
  他把鞭子递给红衣女孩,向我一笑:来了?敌人我敢抽吗?讨死。敌人是老板,他又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我有了鞭子也只敢抽陀螺,把一身的肥膘抽掉。
  红衣女孩笑嘻嘻补充道:他的老板说了,明年还是这么胖,爬五层楼气喘吁吁,就炒他的鱿鱼。
  害怕卷铺盖回家?我摸着小孩的头说。
  那倒不是。现在到处差人,但找到合适的工作难,拿到满意的薪水更不容易。大叔,我这次真要回家,我有几天假,想带孩子回湖北看雪。你回去吗?
  我摇摇头。雪灾也见过,犯的着花费几千块钱看一场雪?我告别他们走了。身后,又传来炮竹一样响亮的啪啪鞭子抽打声。十几斤重的金属陀螺在飞速旋转中嗡嗡作响,和头顶的飞机轰鸣声很难区分,在我脑里都是飞翔的气流。我想,他带着广州出生的小姑娘回家,在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里堆雪人打雪仗,对孩子也是一种培养。他让孩子亲身体验冬天的含义,寒冷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只要心是热的,生活永远充满乐趣。
  这次看见红衣女孩,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他们一家不是回湖北了吗?揉了揉雨雪打湿的眼睛,我再次辨认,果真是她。我走上前笑着打招呼:你怎么没有回去?就他们爷俩回湖北了?
  她落下同伴一步,才低声对我说,怎么回去?我们都三年没有回去了。几个工资不够房贷和孩子的奶粉尿布。家里比这里冷,零下六七度。现在回家不仅要大几千路费,还要买不少防寒衣服,得花多少钱呀。特别是孩子,万一冻病了,我们只有喊天。这里的气温降到零度,我们也添了不少衣物。今天他在家陪孩子,我参加老乡聚会,还不是想找老乡借点钱。孩子大一点,能上幼儿园就好了。我也可以上班,再怎么着,一个月也会多两三千收入。那时,我们合家回乡省亲,就像元妃省亲一样轰轰烈烈。
  说完,她顽皮地朝我一笑,吐了吐舌头。她匆匆与我道别,和老乡一道赶到ok厅去了。,原来不是加班,而是老乡聚会,排解思乡的苦恼。我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她目光里那种无助没有掩塞干净,非常凄婉地蔓延在雨雪霏霏的广州。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医生怜悯的眼神,也仿佛听到了他们父母无奈的叹息。能在广州买房都不是最穷的人,却照样被生活鞭挞得团团转,过不了舒心展眉的日子。
  晚上,查广州下雪的资料,看到一则新闻。原广州市长张广宁调任鞍钢董事长三年多,又重回广州,参加省人大预备会议。忘带证件,被挡在白云国际会议中心4号楼的安检口处。老熟人惊讶,记者提问,首先谈到当天的雪。
  看来,下雪在广州确实是大事。
  有人喜,有人忧。
  审核编辑:蝶儿   推荐:蝶儿
【编者按】 往期编辑   蝶儿:
据记载广州一带距今最近的一次下雪是1929年,今年则是长达87年来迎来的一场雪,不得不说确实是大事,如此奇景致在作者的闻见里,化作笔下生动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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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5

  • 蝶儿

    只要心是热的,身在寒冬也温暖。近日天冷,愿冬安。

    2016-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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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千千

    一直广东都是中国的南方,冬天都是大家奔着去过年的地方,今年倒是意外,一场大雪给广东人带去了多少的惊喜,无法预料的雪,就如生活中很多不期而遇的惊喜一样,同样让人欢喜让人忧。问好作者。

    2016-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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