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中飘逝的背影(一)

作者:唐仪天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6-01-26   阅读:

  
  小序曲:
  年轻的时候,我像一个阔少,曾经大把大把地挥霍过光阴。这个被称作“寸金难买”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流淌在我的生活里,摸不着也看不见,却霸道地催促着我的生命大步流星地向前迈进。我像个缀在枝头上的果实,懵懵懂懂成熟了。当我垂落枝头,才知道生活竞然如此丰富,如此多彩,如此让人痴迷忘返,而又如此不尽人意。
  在那些悠闲的日子里,我成天无所事事,东游西逛。我游荡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钻在茂密葱茏的柳丛中。让大河的水流清洁我粘满泥土的皮肤,让雄劲的漠风梳理我紊乱的毛发,沙地上常常印满了我弯弯斜斜的足迹,大道上时时飘动着我奔忙的影子。我的忙碌徒然无意,饱满充沛的精气让我不能稍有歇息。更多的时间我在唐家湾那所小学里接受教育,我用铅笔或者小刀,在桌上刻下光影的移动。辘辘的饥肠让我无法忍受地期待那几声沉宏的钟声。所谓钟其实是一个履带式拖拉机上的钢轮,钢轮悬挂在一棵老榆树的丫杈上,值日的老师拿了铁棒用力敲击,就扩大成我们作息的号令。我期待的是下学的钟声,钟声一响,意味着自由时刻的莅临,这段时间里我可以由马信缰地胡溜乱窜。
  那时候乡村人过着大家拾柴火焰高的日子,所有的农活都用大兵团作战的方式完成,孩子们很少有事务拖累,成天啸聚在一起,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尤其喜欢扎在人稠热闹的地方,那是个手工艺吃香的时代,隔三差五的总有些匠人在村子里活动,每当这时,我大都混迹于此,张开羡慕的双眼,认真端详他们每项工艺的完成,总想偷得一些技艺,在伙伴和家人面前表现一番。艺都是一些不太玄妙很少蕴含技术的手工活,匠人也都是农业以外的兼业,卖的只是功夫和辛劳。那些匠人一例的衣衫破旧,一例的粗手大掌,岩石般的额头有汗痕如雨痕。这些人都是农民,他们辛苦所得的收入极少,因为是额外的收益,他们也感到满足欣慰。我挤来挤去,总想近距离地和他们接触,老觉得比学校所学的东西更诱人。我曾经死乞白赖地缠着毡匠学过弹毛,也跟锥驴擁子(一种围在驴马等牲畜脖颈上便于拉车拉犁的器械)的匠人做过活,跟着木匠推刨子、拉锯,跟着伯父翻过猪肠子……我是一个兴趣广泛而又缺乏意志的人,最终只马虎能干点泥水匠的活生,其他都是本本有戏折折不全,都不能应付生存需要,所以才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些不随人意。
  许多年的时光一晃而逝,村庄把我喂养成了一个小老头,不是年纪大了,是生存的危机感和赚钱手段的艰辛,让我过早的间杂了白发。时间——这个我曾经任意享用和浪费过的东西,以它残忍的手法,在我不情愿又无法拒绝的状态下在我的额上大刀阔斧地搞起了随心所欲的创作。胡须经过多年的养息已根深蒂固、营养充足,它比我精心务作的庄稼更茁壮,更充满勃勃生机,它尽最大努力张扬着我的苍老,割了一茬又一茬,好像在和我进行一场持久的战斗,看谁最终能耗得过谁?多年来我在农业以外再没有什么可以赚得生活青睐的本领,闲了的时候,就看看书,爬爬格子,藉此来弥补曾经白白浪费的时光。
  那些我曾经经历过的事件和人物,像一种缘份,像一个信誓旦旦的约定,出现在我的思想里,让我无从下笔却又挥之不去。大约四、五年之前,我就有了叙写这些行当和匠人的念想,总觉得自己的笔力似乎无法驾驭,或者是契机未到,就一直扎在人堆里,用语言引诱人们讲述各种不同的匠人,那些故去的匠人似乎感应了我的虔诚,他们挤挤拥拥,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用他们苍老浑浊的眸子凝望着我,似有许多话语要对我讲述。我揣思也许契机到了,我就进入了疯狂的写作。进入状态后,因为极度兴奋,笔就有些意想不到的癫狂,总想超越思想,把墨迹挥洒在纸上,我顾不得认真字斟句酌顾不得点上准确的标点,就一气的写了下来。我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庸俗的匠人,自然写不出出类拔萃的作品,只有顺着那条细细不断的思路走下去,就走成了现在的状态。
  当我坐在电脑前,一篇一篇审读这些文字时,觉得某些篇什或背离了初衷或叙写得不怎么尽意,这就像生孩子,每对夫妇总有一种愿望,让自己的孩子漂亮聪慧,远远地超越自己,结果总是心强命不强,生下的娃娃光尿床。或者是心里急,养下娃娃一把皮。这是神鬼之道,谁也说不清楚哪个环节上出了麻达。但孩子都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还得悉心地去抚养。谁写的文章就像谁生孩子,尽管自己也明白它的缺失和不足,但仍想博得别人的赞赏,享受完赞誉之辞后,就觉得愧疚,愧疚自己迟钝的思维和笨拙的手艺没有真正地撼动别人的心灵。如果能像脱土坏一样,把走了型的重新掼进模子翻制一遍,那该多好!文章很难这样做,丧失灵感之后,写出来也无法成为上品。
  我极力地想复活他们,把他们复活在唐家湾曾经的背景上,让他们活泛的奔跃在我的脑屏上。我贫乏的词汇无法准确的叙写出他们的形象和故事,只能成为现在的样子。
  
  审核编辑:蝶儿   推荐: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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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蝶儿:
多少影像,随风飘远。多少往事,已经陌生。记忆中的唐家湾,唐家湾里的他们,及关于他们的故事,却徘徊不去。期待作者用精彩的文字分享那份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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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8

  • 千千

    只有深爱文字的人才会把每一篇文章当成自己的孩子,创作的过程就如同怀孕,当文章出来时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因为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美丽动人还是丑陋无比。但不管这个孩子长得怎么样,都是心里爱的,爱到极致。问好!

    2016-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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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欧阳梦儿

    一次创作的回顾,一次灵魂的洗礼,一次心灵的涤荡。

    2016-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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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蝶儿

    时光在回忆里很多时候,是个风尘仆仆的行人。一路走来,收获一路的风景。

    2016-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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