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散文 > 游记异闻 > 龟山散记

龟山散记

作者:吟湄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3-12-01   阅读:

   (一)

  山居是福,但我似乎与这福分无缘。虽说小城的边缘是山,但却未曾去过。城外五里处倒有一座,在夏日的傍晚,夕阳好的时候,还能看到它隐约的轮廓,在绯红的晚霞下显出一层梦似的紫色,约约绰绰地,在青色的雾气里浮着。但那说到底并算不得真正的山,只能说是一溜的小丘陵,有点山的架式罢了。
  据说真正的山是在离城三十多公里外的地方,那里横亘连绵着几千里长的大别山脉,我却从未去过。说来奇怪,我好象与山缺了点缘份,虽说每年也要跑一点地方,却从未真正亲近过山。去云南四川时看着那一座座的山峰,高挺壮大的不象话,跟天梯似的,直插云宵。却也只是在火车上,看它们一寸寸地掠过,间或穿过一个黑黑的长长的隧道,听那火车轰隆隆,轰隆隆的在它腹中激起动荡的回音,它却只是沉默。
  但今年八月中旬的一个燥热的下午,我突然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快点准备一下,我们要到山里去避暑。
  一出城便看见路两旁青翠的白杨裹挟着田野里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车行不过十来分钟,两旁平坦的田野渐渐不见,开始被一座座绿色的小山所替代。一路行来,不外是山色,随着天色的渐渐放低,次第地显出些深绿浅黛的色调来。空气里开始飘浮着各种树木混和的味道,比那种田野里的香气更为清远。气温也随着车子的左盘右旋,一层层地低了下来。
  此山名为“龟山”,因山的主峰形似一只乌龟而得名。当地传说是远古时候有一只神龟,因不忍看人们受十日同出之苦,挺身而出,一口气吞了九个太阳后化为一座山峰,日夜守卫着人们的安宁。故事是相当的老套,大约也是射日传说的一个支系。除了明朝的那个李贽在这座山中讲了十几年学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人文痕迹。但正是如此,它却得以保留着大部分天然的野趣。坐在车里,看着那些松,杉,竹一层层的覆在山体上,杂以一些李子树,栗子树,柿子树,梧桐树以及各种叫不出名目的树木,将整个山峰勾勒出的疏疏朗朗的轮廓,被西斜的落日一衬,显得异常的苍翠。道边的山上则看得见柔蔓的芭茅草随风而舞,杂以黄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各色小花,竟有说不出的妩媚。青色的柏油路上不时会有几只未成年的小牛犊散步,见车来了,也不惊慌,慢悠悠地摆着尾巴让到路旁,而牛后必有一人,高挽裤腿,穿着或灰或蓝的夏布衫子,戴一顶被太阳晒得变了色的枯黄的草帽,将手里的一根小竹鞭缓缓地画着圈,圈里的故事,却是猜不出。
  对于一座离家太近的山来说,游山绝不是真正的目的。能在山中住上几日,听听竹间林梢的风涛声,清晨小鸟的婉唱,夜里小虫的浅吟,比东游西逛,累得腿酸脚软更有意味。除了我,同行的人都是这座山里夏季的常客。每到七八月间,必会在周未找出各种借口相邀上山,包上一幢私家的小楼,过两个凉爽的日子。周一一早,就急急忙忙地赶下去,过了那闹哄哄的五天后,又换一个理由,一头扎了进来。
  一下车便看见一面的小悬崖,有无数的楠竹自峭壁中伸出头来。再往下则是一道山谷,谷中有零落的水田,也看不清种的是什么。一条黄色的土路沿谷蜿蜒蛇行,不见人迹却显人痕。路外又是山,两幅翠屏似的拨地而起,将所有的目力遮了个平平实实。
  忽听有人在大声喊叫,往左一看,有一幢小楼矗在一个小平台上,白墙绿瓦,很简单朴素的小别墅式样,条石砌成的台阶直通大门。拾级而上,竟拐了二三个弯方到楼前。一条小碎圆石铺就的小径围着小楼转了一个圈。此外,则是绿色的草坪了。
  让我没想到的竟有一大群人涌蜂而出,新交旧识,招呼寒喧声一片,在山谷里此起彼落。这么闹哄哄的停了一停,就听得一个女人用了一种尖而脆的声音大喊一声:开饭罗。于是停了寒喧,大家又一哄而入。没有宾主之分,更没有谦虚礼让,各人寻了一个座位,开始据案大嚼。吃至中途,有一人大喊:锅巴粥,有没有锅巴粥?另一人应声而起:锅巴粥是我的强项,等着等着。俄顷,透过玻璃窗,只见一人,站在一只铁油桶改造的火炉旁,拿了一只缺了边的破蒲扇,忽忽地扇着,一股浓烟自炉中冒出,炉上,却架着一只看不出颜色的锅。
  待端上桌一看,一人一碗黑乎乎的清浆水,竟如洗砚池一般。大家于片刻的诧异之后,突地哄然一笑,强项强项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稍后再看,一锅墨水却已见了底。《世说新语》载:“吴郡陈遗,家至孝,母好食铛底焦饭。遗作郡主簿,恒装一囊,每煮食,辄贮录焦饭,归以遗母。”陈遗最终靠了这点亲孝救了自身的性命,宣讲的那是那套儒家大义。但这种农家最常见的食物确是一种美味。在现在这种“不粘锅电饭煲”式的煮饭方式下,这“铛底焦饭”也已成了一种奢侈,谁家还有那点空地去生了红泥火炉,用细柴火去慢慢烘培那一点焦黄呢?所以这一锅被烤黑了的锅巴能被众人如此青睐,也在情理之中。
  饭毕,夜色已四合,站在小楼前,仰头望天,只见满天繁星,一颗颗的格外清亮。忽记起七夕之日,特地站在楼顶赏星,看了半天,竟不知所以然,怎么也找不到银河的所在,更别提那一对传说中的苦命夫妻。
  就这么打了个岔,身边小楼突然大放华彩,那星星,攸地黯了下来。我因了这一明一暗,终于找到了寻不出牛郎织女的因由。而屋里却传出哗啦啦,哗啦啦的一阵脆响,一桌麻将牌,已经开场。
 这回轮到我诧异,若只为这一娱乐,在家中的空调房中便可举行,何苦巴巴地寻到这里来?身旁一人笑道:不然,空调吹久了毕竟闷心。不如这天然的空调,外带天然的网吧,更让人神清气爽。再说了,若是久住山中,没有别的娱乐,这可能是唯一的娱乐。只有如此,才是一个真正的山居。
  原来山中真的不定是清静。他说这话时,我能听到山里竹林里虫鸣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却带着一种金属的刚音,中间似无间歇,让人疑心不是鸣声而该是振翅的声音。倒是有一种短促的“咕咕”声一递一声的插进来,揉出点舒缓的节奏。周作人在《蚯蚓》篇中曾写到:“在空旷的院落中,常听见一种单调的声音,仿佛似促织而更为低缓,含有寂寞悲哀之意”。讲的是蚯蚓的叫声,我从这篇短文才知原来蚯蚓也是有叫声的,但现在虽在山中,想要听到这种声音,恐也要愿望落空。

  (二 )

  若论登山,用双脚慢慢走上去,看看沿途青松蓊郁,翠竹葱笼,清流泠然是一种乐趣,但若是坐在汽车里,在狭窄的山路上左盘右旋,眼见得无数的悬崖,一忽儿左一忽儿右,一面看着碧绿的山体,如翠屏似的扯开,一面却是永远无法预知的空茫,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故,却也是另一种乐趣。我享受的是后一种。在车里东倒西歪之余,只来得及瞅见一个个近似三十度的急弯,紧连着陡峭的急坡,坡后是弯,弯后又是坡,坡后还是弯,如此反复,似无尽头。
  游山的建议自然是我提出来的。早上被太阳光晃醒后,没有听见想象中的鸟鸣,对着一窗岑静出了回神,方记起既已到山中,就该去登登那座龟峰。“会当凌绝顶”的滋味倒没作指望,因为据我昨天的观察,这座形似乌龟的山峰虽然看起来极其神似,但绝不是这条山脉的真正主峰。之所以如此突兀地挺立在那里,想是寸草不生的天然石色,在这满坑满谷的绿色里,分外扎眼的缘故。
  但这提议几乎没人响应。大家经过一番激烈的推让之后,总算勉强推出两个人来陪我。因为从我住的地方到那座山峰的脚下,尚有十几里的路程,若真的让我优哉游哉地走了去,恐将要带中午的干粮,而我这一身薄裳外加一双高跟鞋的装备,绝对不是登山的正解。
  感谢现代交通工具,不过十分钟,我便站在龟峰的脚下的一个依山而建的平台上。长宽约十丈的水泥平台,不见出奇之处。平台一侧有一条长廊,简单的木柱木顶木栏,一溜摆下十几张桌子,桌上,均放了一套红泥茶具,这该是所谓的茶棚了。
123
  审核编辑:   

上一篇: 《 我的陶爱格

下一篇: 《 漫山红遍

【编者按】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2

  • 吟湄

    呀,你辛苦,

    2014-03-02

    回复

  • 东方玉洁

    游记好写,人物景物众多,一拉就是几车。游记不好写,年年岁岁,游人如织,众所周知的东西,写不出新意。作者循了一个禅字,见了个小庙假僧,时时提示的半个身子在庙外,便是那和尚,也多半在庙门之外了。事事不可穷真,能是“似”,便已经是大造化了,何况那不专业的演员,还做不到“似”,当一天和尚,半下钟也不敲的呢?哦,好像有个词叫尸位素餐吧。大概,也许,差不多。

    2014-03-0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