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车开走了，几个窃贼开始对老牛横眉竖眼，有个窃贼甚至对他抡起了拳头。
　　老牛一看事不好，要吃亏！一眨眼他便从工具袋里掏出一把小管钳。
　　从工具袋里快速往出拿工具，这可是老牛的另一个强项，练了半辈子了。
　　老牛举起管钳对着飞来的拳头挡过去，再一挥便跳出了窃贼的包围圈，此时老牛的左手又添了一把大号螺丝刀！
　　拳头抡在管钳上的窃贼“哎呀”一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疼痛的手，其它几个窃贼却纷纷嚷嚷着要动手，但他们看着老牛手里的两件家伙事，毕竟还是做贼心虚，便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他们还要干活，不能为了一个看着像要饭似的老汉耽误工夫。
　　老牛觉得自己干了件出气的事。但刚才一激动，加上一使劲，这头更加晕了，眼前飞舞的小黑点几乎连成片片了。
　　老牛扶着车站牌站了好一会儿，他想问那位少妇再借一元钱，少妇却已不见了踪影。
　　失望之余的老牛突然想喝口水。太渴了，嗓子眼要冒烟。
　　早上出来到现在除了喝了一碗粉丝汤，还未喝过水。
　　可是老牛身上没钱了，在城里，没有钱想喝口水都有问题。
　　老牛此刻不由地想到了自家院子旁边那眼清洌洌的山泉。如今城里的人都喜欢到山里去旅游，老牛在家时若在家看见在山泉边上喝水洗手的过路人，是绝对不会收钱的，而且还要热情地往家里让。
　　老牛又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头不太晕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各色行人从他面前走过，没有人注意他，更没有人理会他，他太普通了，普通得到家了，人们最多只是瞄他一眼。
　　老牛知道自己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就是他那头爱因斯坦似的头发和这身像兵马俑似的工作服了。
　　突然，老牛眼里一亮！他看到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将手里的矿泉水瓶向着车站旁边的垃圾桶扔了过去。
　　矿泉水瓶在垃圾桶上磕了一下，翻了个跟头掉在了人行道上，里面好像还有些水。
　　老牛走了过去，坦然地捡起矿泉水瓶。他仰脖喝了一大口，就觉得满嘴生津，当他准备再喝剩下的水底底时，后腰却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
　　老牛一回头，只见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一手拿着根棍头上缠着细铁丝的木头棍，一手拎了只编织袋正站在他身后一脸怒气地盯着他。
　　那人见老牛转过头，低声但威严地说道：“伙计！这是我的地盘，你要拣东西到别处去！”
　　老牛笑了：“你的地盘？我只是想喝点水，喝完我就把瓶子给你。”说完，老牛将瓶里剩的那点水倒进嘴里便把瓶子递给了他。
　　那人把瓶子塞进编织袋里，没有再吭气。他用手中的木棍在垃圾箱里捅了捅，又找出两只空瓶子塞进编织袋，然后转过身来对老牛投来一个极不信任，甚至带有威胁的目光便朝下一个垃圾桶的方向走了。
　　老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敢再摇头，头很晕。
　　老牛望着车站牌数了数，还有十一站路。
　　【七】
　　最终，老牛决定走回去。
　　老牛从兜里掏出那个中午没舍得吃的五折饼，边吃边走。路还很长，得增加点能量。
　　老牛没走多远便吃完了饼。他抹了一下嘴又拍了几下手，接着顺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硬邦邦的工作服，还提了提裤子。
　　天快黑了，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老牛尽量挺胸抬头地走着。他决定不再给人让路，除了那些比他年纪还大的或抱着孩子的，这样走能节省点体力。
　　老牛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毕竟活了一个甲子了。
　　走着走着，老牛又想起了那半截烟头。他实在想抽一口烟，但没有火，总不能用半个烟头问谁借火吧？老牛并不是怕别人嫌弃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而是这样做有些伤自尊，太没面子了。
　　老牛还有些恼火，都是因为抽烟才让自己走路的。如果昨天不是买了一包三元钱的烟，他还是有钱坐公交的。
　　老牛掏出那支带着体温的烟头看了看，又拿着它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老牛还是把烟头向着旁边的垃圾箱狠狠地扔了过去！
　　他决定开始戒烟。
　　老牛大步走着。
　　他想快点走回去，早点回去如果工友们还没睡觉，还可以理个发。
　　老牛急着回去还有个原因，就是怕老郝说他。
　　也是的，修个破软管从明到黑折腾了一整天，回去老郝嘴里不一定说但心里一定会有气。这要是自己不给老郝及时解释清楚，这张老脸还真没地方搁！
　　前面并排走过来几个年轻人，老牛还是走自己的路。
　　直到面对面快碰上了，这几个年轻人才露出诧异的目光不得不给老牛让开道。
　　年轻人停下脚步看着老牛，嘟嘟囔囔地有些生气和鄙夷。
　　老牛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也没有回头看他们。尽管老牛的头晕得很厉害，但他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
　　最终，老牛走回了驻地，走进了宿舍，便一头趴在了床上。
　　工友们觉得不对劲，开始叫他，摇他，但怎么都叫不醒老牛，一群人便手忙脚乱地把老牛送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