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终于到达汽车站了。
尽管疲劳,她却抑制不位地欣喜,此时此刻,他一定站在站口,仔细注视每辆车。于是下车前,她拿出小镜子,镜子里那长相端庄的女子,令她精神为之一振。于是手提精致的挎包,袅袅婷婷地走下车来,走进电话亭里。
五
“你等会,我正赶过来。”
什么?如彤疑心听错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等会”
“等会”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若彤感到委屈。在等着他来接他的时间里,遭受到几个猥琐男邪恶的挑衅,甚至连下车的司机询问的话里,都明显含有讥讽的意味。可不是么?!一位年青的女子,瞧她那彷徨忐忑的样子,一定是第一次来深圳。可能是学她隔壁的阿紫在这个经济特区傍上大款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吧。
不,不是这样的!她若彤不是这种拜金之人,也看不惯那甘愿沦落风尘之人。只愿遇到一个能懂她令她开心快乐的人。直到遇上秦飞,她才真正领悟与体会到爱的含义,才感到生活中缺少的是什么。
下弦月发出清亮柔媚的光辉,和路灯交相辉映,整个车站如同白昼。
若彤定定站立着,下弦月渐渐隐去,明亮的路灯下面映着她孤寂的单薄的身影。
六
一辆奔驰停在眼前。
从开着的车窗口伸出一个男人的上半身,向若彤招手。
若彤忧喜参半,向车走过去,近了,却停住脚步,迟疑着。
“快上车呀!”
是他,就是他,就是这种声音。这浑厚滋性的声音,曾唱出激越昂扬的歌声,令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令她从浑浊的黑暗的层层包围中不顾一切冲出来,然后顺着歌声向它的发源地走来,然后共享阳光的温柔。可此刻,听着这声音,若彤却感到无限的委屈,上了车,扭头望着窗外闪烁着灯光的城市。
一路上,若彤沉默着。
尽管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她还是摇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面。是呀,他今天奔跑了几百里,成功地做成了一笔业务,然后又去参加同事老婆的生日宴会,为了证明他说的真实性,他又拨通同事电话说些云云之类的话题。她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好像她来深圳办事,偶遇到他,而他也是偶遇到她这个熟人,用车送送她而己。
红运宾馆,若彤跟着秦走进四零九房间里。她下意识地走到镜子前,理了理前额上的刘海,秦也跟过来。镜子里,伫立着一位皮肤白暂的女子,身后的男子皮肤黝黑。这种鲜明的对比,令若彤的目光忽略过一切而定格在她自己的脸庞上。是呀,一白胜三秀,中广闲文上所言皆真理也。她看见秦揽过她,抱起来放到腿上。
“还生气呀?!”
……
“别气了嘛!”
吻,落在她的额上,脖子上,她渐渐的呼吸困难。
“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待秦有些反映时,若彤突然开口。
“嘟嘟嘟”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无法接通。
秦整理一下衣角,叮嘱她几句,走了。
若彤走进浴室,用热水梳冼一番,然后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轻而有力的敲门声响声。若彤睡眼惺忪,见天色已大亮,抓起衣服一披起床开门,又回到床上裹在被子里。
秦提着一袋早餐,放置床头,打开电视,紧挨若彤坐下。若彤不动,过了会儿,她撩开被子欲起床,不小心身上的披衣滑落下来,秦犹豫了一下,接着拥她入怀。
“老公。”若彤半清醒半迷糊。
“老婆。”奏应着。
“你家里有老婆吗?”若彤第一次问起这个想问又不愿问的话题。
“早分手了”
“有孩子吗?”
“有个女儿,跟着她妈过。”
……
“我上班去了,中午不能过来陪你吃饭。”
“没事。”
若彤目送秦飞走远。
七
秋天,太阳无私地把它的光和热洒向人间。若彤踩着阳光,独自在宝安区的一条街上兜兜转转。
行人很少,车辆不时穿行而过,不远处有幢高大的建筑物,人才市场几个白色字体清晰映入眼帘。
人说大城市有什么好羡慕和向往的,不就是车多人多高体建筑物多,经济发达么?!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若彤倒是赞同这种说法,不过,很快发现,还有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女人。
说起女人,若彤不禁想到了内地城市的女人。光看女人的穿着打扮,是难以看出其家底的境况。在这任何地方看到的女人都漂亮。她们披着黄色的卷发或直发,不断换上时髦贴身的服装,每个女人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可深圳街上很难看到悠闲溜达的女人,就是偶尔出现,也都是普通装束。当然,也难怪,这里生活节奏快,时间概念强,讲究效益,人们在块经济特区的土地上拚搏。
咦,真的,邻里唐四婶的儿子儿媳来深圳好几年了,家里留着老人和孩子守着,两年都没有回家看望老人和孩子,只为节省来而往返的车费而已。他们那读五年级的女儿晓梨,性格孤僻,很内向,不愿意与人接触,可怜的孩子。
若彤特意走进一家出了招聘告示的酒店,站在酒店经理的面前,有些得意,有些自豪,甚至在想是不是弄个舞姿弄首什么的。是呀,内地服务行业里,贴出的招人广告一般都限制年龄相貌的。只是近几年扩大了年龄的范围,因为年青漂亮的女人都去大城市了,如广东深圳上海北京。不是有句顺口溜么?!一等女人去深圳,二等女人去上海北京,三等女人留内地城市。
若彤笑了,她看见经理那发亮的眼睛定格在自己身上,她挺直了腰。谁说世上只男人好色,其实女人更好色,只是女人理性而已,男人易露于表面,而女人易藏于骨子里罢了。
她有些庆幸穿上了这件藏蓝色的从肩膀至胳膊肘带鱼网格的贴身弹力秋衫。胸前缀着呈蓝玫瑰花状发亮的珠子,白暂的皮肤在网格里半现半隐,棕色的披肩直发。若彤望了望那几个忙碌的头上扣着白色帽子的服务员,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对不起,这里的工作,不适合你。
什么?!一时错愕,颇感意外的她镇定地走出酒楼。
阳光依然高照,街上闲逛之人依然稀少,人们都在忙些什么呢?
哦,是的,人们都在奔波工作,八小时之外还是八小时,于劳累疲倦中又何来闲情去欣赏哪一处美景呢,只低着头吃完简单的饭菜就走人罢了,然后回到几人共处的狭小的室内栖身,然后进入沉醉的梦乡去与家中的父母孩子相见……
傍晚时分,秦来了。1米7高偏瘦的个子,黝黑粗糙地脸庞上均匀分布着五官。半旧的衬衣,半旧的皮鞋,带点皱折的裤子,一副疲惫状态。他说他今晚好不容易抽身而来,他想陪她说说话。
“我明天回去”若彤轻声说道,悄悄地瞟了秦一眼。
“什么时候的车?”
“不知道!”刹时,心里升起一股无以言状的失望感,若彤一时闷闷不乐。
“我的热情好似一把火……”秦的手机响了,秦拿起,打开了免提。
“秦经理,有个客户的车子在东莞开不动了,要求销售部派人去处理。”
“派别人去吧,我有事”
“小黄的父亲在医院,小刘到车站接老婆去了。”
要是客户起诉就不好办了,我必须派人亲自去一趟了。
“唉,怎么办,”秦望着若彤,无奈地说。
“你去处理吧!我明天清早动身。”
“从这儿打的到车站,需六十元车费”秦边说边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床上,吻了吻她,无可奈何地走了。若彤木然地站在门口,望着秦的身影,逐渐消失。
八
清晨五点,若彤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朝车站驶去。
“师傅老家在哪?”
“老家在新疆,来深圳快五年了,儿子读高三,老婆在老家照看父母。”
“收入高吧?!”
“说不定,都得攒着寄回家喽,余下的留着养老,总不能老呆在深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