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连古城】魂归大漠兮,连古城

作者:江南忆雪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12-04   阅读:

  
  已是初冬,江南也有了几分寒意。几场秋雨伴着寒流,由西伯利亚袭来,要加寒衣了。夜深人静,随手打开网页,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跳出来——连古城。好生奇怪,几张残垣断壁的图片,怎么会让自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位于甘肃东北部河西走廊武威民勤的古城,究竟是什么地方会让我有了这样的感觉?须臾间脑海里闪过另一番景致,那是贺兰山麓那片雄浑的西夏王陵。
  于是独自坐在灯下,翻阅着数年前在大西北拍摄的照片,竟又想起那片浩瀚的大漠来了。年轻的时候到过那里,可不是旅游,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还有无数的梦境,一起埋葬在那片戈壁大漠里。我还知道那里埋葬的不仅是我们这代人的青春梦,还有千年沉寂的历史,在那片渺无人烟的荒漠,曾经的金戈铁马古战场上,不知有多少英雄化作了皑皑白骨……
  我想这几张连古城的图片,给我的应该也是相同沉重的历史思考,这个冬夜里我恍惚灵魂出窍,穿越2500公里和2500年的历史,来到了那片沉寂的土地……

  公元前490年,中原的战国时代。
  白亭河的南岸是草丰水美的辽阔草原,北岸连接着祁连山的大森林。就在白亭河的尽头,有一片浩瀚的大海,绿波万顷,水天一色,碧水粼粼,水草丛生,湖光波影,水鸟争鸣。岸边是一个个大大小小圆形和椭圆形的土屋,这些土屋的门朝向东、或者东南向阳的一面。可爱的孩子们在圆房子周围嬉耍,女人们在房子的里外忙碌着:有些拿着彩绘的陶盆和瓦罐,在晾晒食品和刚刚洗好的衣服,也有的在房子后面的空地上挥舞着青铜器的锄头种植蔬菜。圆房子里的女人们正在火灶上用各色彩绘的瓦罐、锅盆烧煮食物。辽阔的潴野泽上活跃着撑着独木舟打鱼的男人,也有一些站在海子边上撒网。远处的大草原上男人们舞动着长鞭和套马杆,驱赶着一群群膘肥体壮的骏马,还有一群群如蓝天下白云飘浮的羊群,布满在丰茂的大草原。这是些起源于河西走廊的月氏人,世世代代在河西走廊以游牧为生。这片丰茂的土地,让月氏人逐渐定居下来。
  他们在沙井一带造起了大大小小圆形和椭圆形的土屋,这些土屋的门总是朝向东、或者东南向阳的一面,屋子内有了做饭的灶、取暖的火塘,附近还有存储粮食和其他食品的地窖。他们学会了制作彩色的陶器,做出来的这些器皿线条粗狂,图案优美,色彩斑斓而浓重,以紫红色绘制图案,纹饰有三角纹、菱形纹、网纹、鸟纹等,纹饰多饰于器物的颈部和肩部,下部基本不绘彩。大多是些单耳罐、筒状杯和双肩耳圜底罐。
  这里是自古以来欧亚大陆上东西贸易往来的要道咽喉,在没有正式形成丝绸之路的时候,已经有商旅通过这条河西走廊贩运货物。居住在这里的月氏人很容易就变得强大起来,他们用自己的牛羊马匹,换回需要的铜刀、铜炮、铜连珠形饰、铜管、铜坠和铜铃。月氏汉子身上一柄柄青铜短剑是马背民族勇猛、善战,敢于近身肉搏的见证。
  从这片土地再向西北,有两大片沙漠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这天绿洲就夹杂在这两大沙漠之间,成为亚洲内陆一块神奇的土地。

  当我那出窍的灵魂站在这块土地上,望着西北和东南的这两片巨大的瀚海,望着身旁丰硕的草原、苍莽的森林,还有活跃在这片土地上的月氏人,再一次思考起那个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疑问:究竟是什么样可怕的力量,让这样两块沙漠不断朝着东南推进,不断蚕食着草原与森林?2500年过后,这些月氏人的后人会在哪里?他们还会记得自己的祖先曾经生活的土地吗?
  2500年以后,这里的一切美丽都会消失,石羊河会渐渐断流,潴野泽这个大约有1.6万平方公里的淡水湖,完全消失在沙漠里。草原没有了,森林没有了,曾经的绿洲变成了沙漠的腹地。湛蓝天空下,大漠浩瀚、苍凉、雄浑,千里起伏连绵的沙丘,代替了碧波荡漾的湖水,如同凝固的波浪一样高低错落,只留存下数百个存在千万年的原生态湖泊,星星点点散落在大漠深处。
  我的游魂翻开了那本厚度高达2500年的历史书,终于找到了结论:连绵不断上千年的战争,还有自从大汉朝统一中原之后,中央政府不断鼓励开发荒地,以及向西北地区的移民政策,形成了人与湖泽争地,与草原、森林争水的局面。于是河西走廊脆弱的生态环境遭到了根本破坏,河泽湖泊不断缩小,草原与森林不断萎缩。人类,公然和沙漠联手,毁灭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2500年过去以后,所有的河泽湖泊、森林草原,与生存在这里的人们,一起被埋入了浩瀚的沙海!
  当我找到了绿洲变沙海的症结,不得不对未来怀有更多的忧虑,也不得不对我们这个民族走过的历史,有了许多的反思。

  带着满腹深沉的忧虑,我的离魂继续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游荡。在过往的3、400年里,月氏人渐渐销声匿迹,崛起的匈奴人控制了河西走廊。
  我认出了一位具有远见卓识和雄才大略的匈奴政治家,他就是在这块土地上创建了休屠城的休屠王。我这个2100年后的离魂,走上了休屠城的城头和他这位2100年前的智者,开始了一番令人发省的交谈。
  我:你是匈奴的智者,也曾经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告诉我,作为一个部族的精神领袖,该怎么做?
  休屠:该怎么做?就像我的名字一样——休屠,停止一切杀戮,包括对人类、对动物、对一切的生物。我们应该遵循上天的旨意,珍爱衣食的源泉,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上苍的安排,不可违其意,只可尊其道;才能享受上天苍的一切赐予,人类和大自然的一切生灵都要,相亲相爱的共同生存;一旦违背了天意,涂毒生灵,恣意妄为,是必定会必遭受天谴的。
  我:休屠的意思:就是休养生息,停止杀屠?你做到了,你率领的铁骑攻城略地,向来是网开一面,从来没有发生过屠城的现象。你对降城、降民秋毫无犯,你的大旗所指,常常不战而屈其兵,你所控制的人口和地域迅速扩张,还使得各部族的臣民前来投靠,你不再是单一的匈奴人,而成为华夏北方各族人民的大融和。你成为了感天应地“祭天主”,你被褒誉为“天王”,就是因为你用毕生的实践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
  休屠:人是要畏天道的,畏天才懂得敬天。什么是天?天就是自然,人们只有顺其自然,才会得到上天的恩泽。战可以兵不血刃,草木不可滥伐,野兽不可狂猎,让所有生灵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如果饲养的家畜牛马羊骡发生了瘟疫流行,要将病畜焚烧,来赦免人类以其他生灵为食的罪孽。
  我:休屠,你太伟大了。难怪冒顿大单于也对如此敬畏将“祭天圣坛”从甘泉山迁到休屠泽,正式拜你为匈奴“祭天主”。你统领的休屠国成为河西走廊上,繁荣昌盛的璀璨明珠。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休屠国会很快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所有的辉煌都化成了这些大漠里的残垣断壁?
  休屠:这就要去问一问你们的汉武大帝了。这座休屠城离开西汉王朝的都城长安不过1800里路程,你觉得那位野心勃勃的汉武大帝刘彻,会怎样认识“卧塌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句话?我的休屠等于切断了他和西方各国的陆上联络,他岂会善罢甘休?
  我:你是说,这里一切的毁灭,根源是战争?
  休屠:是战争,是无休无止的,延绵了上千年的战争。战争涂毒了一切生灵,战争毁灭了城市和文明?战争是逆天道的行为,逆天的结果,必是天谴。
  我:可是,中原的西汉王朝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远比匈奴的游牧形式要先进,文明程度也更为发达。汉武帝向西扩张,应该说是符合历史发展进程的吧?
  我忍不住替刘彻声辩。
  休屠冷笑了一声,继续说:
  “今小为非,则知而非之;大为非攻国,则不知非,从而誉之,谓之义;此可谓知义与不义之辨乎?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辨义与不义之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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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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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魅力连古城,思虑接千载。遥想当年水草丰美,繁盛一时。而今绿洲变沙海,神游历史,想要找寻答案。象征昔日辉煌的残垣断壁,古城遗址警醒着世人,一切非一日所就;而今日的民勤人终究让人们看到绿色的希望……千古悠悠,壮怀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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