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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混乱

作者:衣零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11-11   阅读:

  
  最近K非常烦恼,因为他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其实,K本来就是一个麻木和混乱的人,只是因为几年前他娶了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于是,他的生活变得比生活本身更有秩序。
  K是一位孤僻、保守的学者,过着陈旧乏味的生活,他不懂情调,也不懂趣味,无所谓痛苦,也无所谓快乐。事实上,K的麻木和迟钝完全是因为他一尘不变的职业,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职业病”。
  上个月,K的妻子离家出走了,她失踪的原因K并不清楚。K一直认为,在他幽闭而狭小的生活空间里,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烦恼,甚至连他温柔善良的妻子也不例外。因此,K并没有为他的妻子离家出走而担忧或悲伤,反而,他觉得很轻松。
  可是,K轻松的生活只维持了短暂的几天便陷入了无限的烦恼。因为,之前K所有的生活都是由妻子来安排的,包括他早晨起来要穿的衣服,晚上睡觉时要盖的被子,甚至,他连出门时要带的东西都由妻子整理。妻子在的时候,他觉得妻子为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可是,妻子不在了,他才发现自己是一个非常混乱的人,这种混乱已经严重的影响了他的正常生活。
  开始几天,K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混乱,他向单位请了假,在自己的书房里疯狂的读书,有时读到凌晨两点,有时他干脆就爬在书桌上睡到了天亮。对于一个喜欢孤独,喜欢安静的人来说,K的生活是幸福的,也是合理的。
  可是,一个星期后,K才发现冰箱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了,饮水机里的水也快没有了,最要命的是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洗脸、刷牙了,当他无意中打哈欠的时候,他闻到了从自己嘴巴里散发出来的臭气。
  在午休时间,K决定占用十分钟的时间来清洗一下快要发霉的自己。当他晃晃悠悠地站在洗手间里的镜子面前时,他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镶在这个男人脸上的除了一双红肿的眼睛,还有一张干的开裂的嘴巴。K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像个天真的小孩,然后他冲着门外大声吼:“亲爱的,帮我开一下热水器,帮我把牙膏挤好,顺便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要命的琐事。”
  K说完便安静的坐在马桶上,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报纸。直到他把报纸上所有的内容看了一遍,他才意识到自己该洗澡了。他迅速地脱掉衣服,打开淋浴器,从喷头里射出的凉水径直打到K的身上,让他失声叫了起来。他一边找毛巾一边生气的地吼道:“亲爱的——,你究竟在做什么,连我的话也听不明白了吗?我真是倒霉,偏偏让你这样一个愚笨的女人走进了我的生活,我那么疼爱你,尊重你,你却一点都尽不到妻子的责任……”
  K滔滔不绝的说了很久才意识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从洗手间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书房,但他始终想不起来妻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他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烦恼,最后,他索性光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开始看卡夫卡的《审判》。看着,看着,不觉黯然惆怅,他觉得他的命运和《审判》里面主人公的悲惨命运是一样的,令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生活偏偏给他判了刑,犹如他的生活里偏偏出现了那样一个愚蠢的女人。
  一直看到天黑,K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澡。这时候,K很骄傲,他为自己渊博的才学,为自己清晰的思路而显得特别兴奋。他跑到洗手间,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挤牙膏还是先去打开热水器,是先去找到干净的衣服还是先准备洗浴用品。他刚拿起牙膏准备刷牙又觉得应该先去打开热水器,他刚走到热水器开关前又觉得应该先去整理换洗的衣服,他刚走到衣柜前又觉得应该先去准备洗浴用品,就这样徘徊了很久,犹豫了很久,K始终找不到合理的逻辑。最终,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K仍然在为这些事情烦恼着,当他意识到他在洗手间已经枉然地待了两个多小时的时候,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墙角痛哭起来。
  第二天早晨,K很早起来便坐在书桌前,他想在书中找到答案,可是他翻遍了所有的书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K一边拿着空杯子翻着字典,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生活这么难?如果过日子和研究书本一样容易的话,那么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天才。”
  K翻遍了英文字典,找遍了德文字典,查遍了中文字典,甚至看遍了拉丁文字典也没有找到究竟是该先刷牙还是该先洗澡的答案。但是,当他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抗议声音时,他终于如释重负,因为他决定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刷牙和洗澡了。为了庆祝这个英明的决定,K打算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餐来犒劳自己。
  这个迟钝的中年男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优美的曲子跳到厨房里,当他兴致勃勃地打开冰箱门,他看到的却是几根吃剩的黄瓜和一块泛黄的馒头。他转身打开微波炉,期望在那里面找到一点有营养的食物,可是微波炉里面除了用过没有清洗的碟子和叉子外什么都没有了。最后,K找遍了厨房里的每一个柜子,翻遍了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一点食物。于是,午餐问题便成了最令他头痛的事情。
  起初,K决定亲自下厨做饭,可是在做饭之前他必须去菜市场买菜。对于一个整天埋头于书堆中的男人,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去买菜无疑相当于让他当众脱掉自己的裤子一样难堪。K苦思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宁可不吃午餐也绝不能去菜市场买菜,万一被熟人碰到了他将会是多么的尴尬,就算没有碰到认识的人他也会觉得很不自然。K很认真的分析了这件事的后果,他觉得后果非常严重,且不说他学者的身份会得到玷污,就连他的灵魂都会感到惭愧,而日后,他那双提过蔬菜的手必定再也没有资格去翻动他的书本了。
  就这样,K依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不吃饭也不上厕所,不洗脸也不换衣服,饮水机里的水没有了他就直接喝水龙头里流出来的生水。到最后,K彻底的忘记他还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妻子,还有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还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头衔。留在他大脑里的只有书,只有学术,只有文字。
  K的生活越来越混乱,他的心灵却越来越满足。起初,他还尝试着回卧室舒服的睡上几个小时,可是,到后来他再也不忍心把他可爱的书本孤单地留在书房里。某个晚上,K试着把他全部的书籍都搬倒卧室去,他怕把书放到地板上会弄脏,就把它们全部整整齐齐地摆在他和妻子的双人床上面,结果他整整搬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他才抱着剩下的几本书躺在地板上安心地睡着了。第二天,K又把放进卧室的书重新搬放到书架上,他觉得书只有放到书架上才能让它们看上去更有价值。最后,K干脆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白天黑夜都不出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也很久没有刷牙洗脸了,甚至很久没有喝水没有上厕所了。K彻底的疯了,他已经忘记了人类作为动物所需要的新陈代谢,他不吃饭也不感觉到饿,不喝水也不感觉到渴,只有不看书的时候才感觉到空虚和失落。
  终于有一天,K躺在他的书堆里睡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推荐: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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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习惯一旦打破,生活就会改变。k最后由于不堪忍受绝食而亡,奇怪的是他自己居然没有任何饥饿感。小说通过漫画化的喜带悲的形式,对小说新的写法又一次进行了尝试。不足处事素材选取的明显不太合理。k在结婚前,甚至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这是小说的硬伤,相比而言,那个获奖小说合情合理,又淋漓尽致。


我来评论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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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4

  • 东方玉洁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才会这样,在内心深处都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吧。安常处顺,常规我们习惯了就好,顺应变化却难。

    2015-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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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混乱是因为破坏了正常的生活规律,人在无意识中把自己束缚在自己的思想和习惯中,于是彻底失去了自己。给玉洁敬茶!

      2015-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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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及

    习惯有时候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猛然间中断,生活就乱了!

    2014-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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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衣零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因为太习惯而不敢改变自己。问好不及。

      2014-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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