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小说 > 短篇小说 > 路过川枫

路过川枫

作者:衣零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9-28   阅读:

  
  齐非的父亲在车站门口静候着我们两个人的到来,也许是职业的缘故,他看上去温文尔雅,满脸谦和礼貌的笑容。听齐非说,他的父亲是小学特级教师,平时喜欢词书画,是个沉默寡言的知识分子。而他的母亲以务农为生,种着四亩苹果树,在这块土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操劳了一辈子。
  我们还没有到家的时候,齐非母亲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饭菜等着两年没有回家的儿子。当我们兴高采烈地迈着步子走进院子的时候,齐非母亲突然从厨房里冲出来,拽着齐非的衣襟开始用拳头捶打起来,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声叫骂,仿佛她积压了两年的怨气要在这一瞬间彻底地释放出来。打了很久,她终于停了下来,看着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我说:“来了就进屋吧!洗洗手吃饭!”
  齐非母亲充满敌意的眼神像烈火一样焚烧着我的全身,仿佛骨头都快烧焦了,然而作为一个久经世故的农村妇女,她还是选择了礼貌性地和我说话。在吃饭的时候,齐非母亲一边不停地把菜往儿子碗里夹,一边故作热情地冲着我说:“菜不好,你就勉强吃。齐非这孩子不懂事,带同学回家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妈,昨天上火车前我明明给你打电话说了的,你现在记性怎么这么差?”齐非的抱怨被母亲躲在桌子下面的脚生硬地打断了,母亲的那一脚在踢向齐非的时候,正好路过了我的腿,于是,我忍着疼痛替他挨了这一脚里隐藏着的愤怒和责备。
  我勉强地笑着,低着头沉默不语地吃着像针一样锋利的饭菜,眼泪“啪嗒,啪嗒”地落进了饭碗里,被冒着热气地哨子面瞬间融化了。
  “晓晓,你是叫晓晓吧?齐非可能还没有给你说过,他爸同事有一个女儿跟他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刚好今天也从市里回来了。两家大人呢,也都希望他们能够相处一下。待会儿,齐非要跟那女孩见一面,你就再家陪我看会儿电视吧!”齐非母亲不动声色的排斥和拒绝已经在她虚假的礼貌和客气中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插进了我的喉咙里,我痛极了,却始终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
  “妈,我不去。要去你和我爸去,你告诉魏叔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这次回来就是要结婚的。”齐非冲着母亲厌恶地吼道。
  “怎么?你想造反吗?翅膀硬了就不听父母的话了吗?你忘了我怎么辛辛苦苦地把你从一尺大拉扯到现在了吗?今天你必须去!不去咱两就断绝母子关系!”
  “断绝就断绝!反正我死都不会离开晓晓的!”
  齐非和母亲针锋相对的争吵让我感到特别为难,我突然想到了被自己抛弃的父母,他们当时的心情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痛。我多么渴望明天快点来临,我要早早离开这个不欢迎我的家庭。
  “你们俩都别倔强了,要不就让晓晓陪着齐非一起去吧,到时见了魏家人,就说这是远方来的亲戚。”齐非父亲的话让我觉得更加难受,我的心瞬间被满屋子的萧杀气氛冻僵了。
  在他们三个人无休无止地讨论中,我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齐非说:“你们谁都别为难了,我现在就走。”
  我拖过沉重的行李箱,那里装满了我生活的全部家当,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拖着它朝院子外面走去。齐非愤怒地扔掉碗筷跑过来抱着我,说:“晓晓,如果你今天离开我,我就自杀!”
  “自杀就自杀吧!”我冷漠地回应着他,依然拼命地挣扎着往外走。
  就在迈出大门的时候,我的余光里出现了齐非拎着菜刀的景象。我看到齐非的父亲和母亲都小心翼翼地围转在他的身边。终于,母亲无法忍受儿子的极端和自残,便妥协地说道:“不见就不见吧!如果你执意要跟晓晓在一起,那就尽快把婚结了。不然,这么大一女孩住在家里,我也不好和左邻右舍交代。”
  齐非看到母亲的妥协,终于把刀递给了父亲。他跑到门口抱着我说:“晓晓,我以前说过愿意为了你去死,你现在相信了吧?”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齐非陌生到了极点,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充满阳光和正气的男孩,反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幼稚和阴冷的气息。我承认我被他疯狂的行为深深地打动了,可是他的肩膀已经没有了我所熟悉的温暖和安适。
  第二天清晨,我在朦胧的睡意中听到齐非的父亲和母亲骑着摩托车离开的声音。正当我的思绪随发动机的“嗡嗡”声越飘越远的时候,齐非突然从隔壁的房间走进来兴高采烈地说:“晓晓,昨天晚上,我已经和父母都商量好了,他们同意我们等到明年情人节的时候再领结婚证。不过,婚礼要提前举行,今天早上他们去隔壁村找王阿婆给我们定日子去了。我们这里有一种说法,就是结婚定日子一定要早上去,越早越吉利,”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齐非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欣喜,一种淡淡地失落像薄薄的晨雾一样笼罩了我的心情。此刻我才幡然醒悟,原来当婚姻真的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却想像逃离灾祸一样逃离未知的明天。
  当齐非端着两碗荷包蛋再一次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依然沉浸在杂乱的思绪中。这是一个飘着雪花的早晨,窗外呼啸的北风卷着落叶一波又一波地刮过,当齐非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肆虐的寒风也随着缝隙挤了进来。我把身体缩到被子里,但依然感觉到冷,当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开始对这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感到不适。
  “晓晓,该起来了!上午我们先去把婚纱照预约了,下午再约我妈去给你买结婚衣服和首饰。”
  “晓晓,你觉得我穿蓝色的礼服好看,还是黑色的好看?”
  “晓晓,要不一会儿你先陪我去剪头发吧!”
  就在齐非絮絮叨叨的兴奋中,就在我麻木不仁的装睡中。齐非突然接到了另一个改变我们人生轨迹的电话。电话是县医院打来的,值班护士说,齐非的双亲骑着摩托车撞到了一个大槐树上,母亲的两只胳膊全部粉碎性骨折,父亲右腿的韧带也彻底断裂。目前,两人仍在昏迷中。
  齐非来不及挂断电话,也来不及等我穿好衣服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甚至他都忘记穿棉衣外套,甚至他都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转身的一瞬,放在床头的两碗荷包蛋随着他风一样的速度一起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而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分不清麻木和疼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突然独自一人置身于清冷之中。地板上的荷包蛋依然散发着淡淡的热气,齐非不知疲倦的声音依然在耳边不停地回荡,我却觉得他已经离开了几个世纪。
  齐非丢下我一个人去医院之后,我就陷入了焦虑地等待。我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我想打车去医院,可是我在马路上呆呆地立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等到一辆出租车。我沿着被雪花覆盖了的道路盲目地前行,路过了一栋又一栋橙红色的房屋,路过了一棵又一棵干枯的树木,但依然没有找到医院的位置。
  我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直到北风更加肆虐,雪花更加密集,天色更加黑暗。我在陌生的马路上冻的瑟瑟发抖,眼泪不由自主地被风声吹落。当齐非打来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僵硬地握不住话筒,齐非第一次没有耐心聆听我的声音,他既没有心疼我的焦虑,也没有关心我的处境,甚至没有告诉我父母的伤情,只是低缓而平静地说:“晓晓,你走吧!我羽绒服口袋里有一千元,你先拿着做路费。”
  听到齐非的声音,一种莫名其妙的疼痛袭上了我的心头。我认真地听着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喑哑迷人,可是,我不明白,他说“你走吧”,这简单的三个字里面究竟暗藏了多少深不见底的含义。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说:“齐非,让我留下来帮你照顾父母吧,等他们身体好起来我再走。行么?”
  “不行!”齐非的声音突然变得生硬和冷漠。“不行。晓晓,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他们才会出事。好多亲戚在医院里都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他们说我带回来一个灾星,你的生辰八字和我父母的相克,只要你在,我父母就迟早会被你克死的。”
123
  审核编辑:喻芷楚   推荐:喻芷楚

上一篇: 《 潜入港城

下一篇: 《 何处安放你,我的青春?

【编者按】 古诗词主编   喻芷楚:
一路看来人物情感交织都不错,到结尾父母意外事故齐非的话好像就走了俗套,我想在这种状态下齐非应该是不想连累她的,不想她背负命运的袍袱和他承担恶运,爱情是有理解的,冰冷的话刺激负气的离去,爱情在灾难中成熟,人也在灾难中成熟。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3

  • 喻芷楚

    欣赏衣零文字,下午好。

    2014-09-28

    回复

    • 衣零

       辛苦姐姐审稿。我正在尝试重新找回写小说的感觉,这篇是为了练手,也为了练心,更为了练定力。它的意义就在于我终于坚持写了这么多字,其实故事结尾很仓促,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喜欢这类情感小说,所以结尾处理的不是很好。

      2014-09-29

      回复

    • 喻芷楚

       衣零好精神!赞个,向你学习!

      2014-09-2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