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蝉鸣】陈家村佚事(七)

二愣子荣归故土

作者:烂文制造者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9-15   阅读:

  
  二愣子归来的消息在陈家村引起不小的轰动,首先发现二愣子回来的是老学究。七月鬼节将近,老学究觉得应该去三秀墓地看看,其实多年来,去三秀的墓地自言自语成为老学究固有的习惯。老学究提着几个熟透的梨瓜在三秀的墓前整齐地摆放好,这是三秀生前最喜欢吃的水果。记得三秀下葬的时候,丁半仙颇为自得地说,这块穴是他这么多年来采到的最好的墓穴,前面视野宽阔,两边群山护龙,墓的根基丰厚。
  老学究一边清理墓前的杂草,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秀啊,你倒干脆,一杯农药都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撂下了这个混浊的世界,可你知道不知道,你死了之后,我的歌也死了。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你呀,可我并没有玷污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就是歌的化身呀,唉,说这些你也不懂,你不懂歌并不要紧,今天我带来你喜欢吃的梨瓜,今天是鬼节,如果你还没转世,应该能听到我这些话的。老学究说完就打了一下自己的耳光,对着自己骂起来,你这个乌鸦嘴,三秀人好应该早就转世成人了。
  老学究起身的时候,夕阳已经斜照在山腰上,一阵阵山风刮来,在松间飒飒而响,老学究又唠叨起来说,三秀,你这地方选得好呀,应该不会寂寞吧,你是有福之人哟,我呢,死了都不知道将来葬在哪里?老学究神静静地呆了一段时间,最后情失落地沿着山梁走去,就在山腰转折处,一个人突然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冒出来,说,叔,我都看见了,这么多年来谢谢你照看三秀。
  老学究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当定下神来打量半天,只感觉这个人好像认识,但又陌生。但还是为眼前这个人的派头所镇住。显然西装革履不是乡下人该有的派头,乌黑的头发在夕阳下熠熠发亮。
  老学究结巴的原因是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招呼眼前的这个人,半晌老学究说,阁下是?老学究恢复了自己见多识广的镇定,并为自己使用阁下这个称谓感到满意。
  叔,我是二愣子,当年,唉,当年还一时糊涂打过您呢。二愣子弹了弹黄色皮鞋上尘土。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抽出一张纸片说,叔,这是我名片。
  二愣子?你是二愣子!你这个狗样娘的,干尽坏事你一撒腿就跑了,留下三秀她怎么担当得起哟。老学究突然愤怒起来,抡起拳头向二愣子挥去,但突然停住了,因为老学究发现二愣子并没有躲闪,并且闪着泪花。
  二愣子悲戚戚地说,是我对不起三秀,后来我在深圳打工的时候听闻了三秀喝农药的事情,也是愧疚万分,打工多年没有回到故土,这次一回来我就一路打听着寻到这里来了,你在三秀墓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其实我也是真心喜欢三秀的。二愣子说到这里竟然泣不成声起来。
  老学究为二愣子文雅的谈吐大为惊讶,恍然间觉得作为同样爱着三秀的自己和二愣子用了共同的语言,想到此老学究山风般悠悠长叹起来,夕阳如滚烫的火球向山后挪去,天际一天赧红。两人突然间陷入各自的回忆。
  半晌,老学究像似喃喃自语地说,唉,人都死了,两个活人还计较个啥哟。
  是呀,二愣子从某段回忆中回过神来。
  对了,这些年你都在外面干些啥。还有这名片有啥作用?
  就是,就是——,二愣子也一下不知道如何作答,愣了一下说,就是相当于介绍信,别人一看就知道我的身份,还能通过上面的手机号码联系我。
  手机我知道,刘五上次带了一个砖头一样的,叫做大哥大的东西,也真是奇怪,这东西居然不用电线也能和别人说话。
  叔,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说不定人人也能用上手机。
  二愣子你说实话,改革开放是啥?有那么好么?
  二愣子显然为老学究的发问感到难以回答,但一点他肯定的回答老学究说,改革开放肯定好,很多人都富起来了。
  老学究再次仔细打量起二愣子来,并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你也是先富起来的那些人啦?
  二愣子自然地提高了嗓门,并下意识捋了捋头发,说,哪里,在深圳我这样的角色就像毛毛雨,多去了。我这次是回来招工的,我开了个加工厂。
  都当厂长了,啧啧。
  呵呵,不叫厂长,在深圳,叫经理。
  这样,还去三秀墓前看看么?
  算了,天要黑了,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么多年了,有你照顾,想必她也不会寂寞了。二愣子朝三秀的墓地望了望,感慨地说,叔,一起回吧。二愣子说完转身向山下走去,突然被横在路上的树根一绊,一个趔趄向走了几步。
  老学究赶紧说,二侄子,千万小心呐。
  二愣子的招聘大会是在大樟树下进行的,简易的桌子上放了一些简介,二愣子西装革履出现在大樟树下时,引来了众多人围观,二愣子作先进报告一样滔滔不绝,他说,深圳那个大哟,从罗湖区到横岗区,坐公交车得两个多小时,如果堵车的话,说不定还得半天时间。
  乖乖,这么大,两个多小时我们坐班车到县城都才一个小时的样子。
  二愣子,你是怎么当上老板的?
  当年我只身出走,身上只有两百元现金,我是在半路上扒煤车到深圳的,下车的时候我一身漆黑,简直像个煤球,因为没有边防证,我无法进关内,海关都被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守着,谁想混进关内,说不定还要吃子弹。二愣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并用手势做了一个扣扳机的动作。好像当年偷情捉奸在床的事是在聊别人的风流艳史。为了生存,我在码头卸货,后来碰到一个老板,见我机灵,就把我招进厂房学跑业务,渐渐我有了自己的客户就办了加工厂。
  愣子哥,干脆就在家办厂好了,我们都给你做事,深圳那么远,我婆娘刚进门,我可舍不得。一个后生的作答引来一片哄笑。
  二愣子也笑了起来,大家的恭维让他谈兴不减,他说,你这个就不懂了,深圳东莞是什么地方,沿海开放区,交通便利,遍地是黄金。
  此刻的老学究多少有点失落,按照往常,在大樟树下滔滔不绝的应该是他才对,但今天却被人抢了风头,趁着二愣子喝水的当下,老学究不失时机拿出二愣子给他的名片说,这是二侄子给我的名片,人家可是经理了。我呀,要不是一把年纪了,我就报名去深圳了,跟着二愣子混还能错的。
  那是,三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中,我都不打算做这个通讯员了,我哥让我去厂里做保安队长呢。
  我报名,胡三突然举手说。
  二愣子问,你有身份证么?
  没有。胡三沮丧地低下头说。
  那不行。大家看招聘要求,要抵押身份证的,所以大家要把身份证办好。
  大侄子,大侄子,人群外响起了钱支书的叫喊,只见他拉着一个20岁左右的姑娘来到二愣子面前,一把抓住二愣子的手摇了起来说,大侄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荣归故里也不来我家坐坐,我已经叫婶子暖了一壶米酒,中午就在我家吃饭了哈。
  哎哟,支书,您来了,坐下说话。二愣子忙端过一条凳子说。
  钱支书荣耀地坐了下来,然后故作亲呢地拍了拍二愣子,我就说,大侄子外出有出息,肯定不忘本。翠子,过来。钱支书把带来的女孩子叫到二愣子面前说,还不叫愣子哥。
  翠子怯怯地唤声愣子哥,钱支书就哈哈大笑起来说,大侄子,我远方侄女子,想出去做事,听说你厂里招人,翠子就交给你了。
  二愣子非常给面子说,支书客气了,您吩咐的事情我哪能不听,刚好我办公室差个文员呢。
  钱支书满意地大笑起来,随之怂恿起来说,你们这些后生,想致富,还不报名。
  我报名!
  我也去!
  大樟树下再度热闹起来,并惊起一片蝉鸣。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推荐: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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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文中的场景相信很多人都见过或者说过。作为一个时代的见证,二愣子是那种富了还仁义的人,他能认错,有爱心,想帮着乡亲们致富,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回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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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2

  • 烂文制造者

    没事,我按我节奏来就可以了,不在得奖,而在完成!我没工夫闲着时间来天天写小说,没办法,只能这种方式!

    2014-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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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下寨龙池

    蝉都死光了,你还在这里鸣叫,猛一看,换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2014-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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