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大哥的故事

作者:闾凌宜人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4-09-12   阅读:

  
  六十年代初的那个冬天,天气格外的寒冷。横跨在天空中的铁丝电话线,在呼号的北风中“嗡嗡”作响,站在上面的麻雀被冻得“叽叽喳喳”不停地叫喊着,来回跳跃着。出行在外的男人们将长毛的狗皮帽子戴在头上,还要将帽带系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刮来的北风吹到脸上竟像刀割一样疼,呼出一口气以后,立刻就在眼睫毛上、胡子上挂上霜花。在这个极其寒冷的季节,老人们或围坐在“火盆”旁谈天说地,或在热炕头上逗小孙子乐,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妇女们有的在家里忙着纳鞋底,做针线活,有的忙着侍弄猪狗,饲养一群群鸡、鸭、鹅。人们在尽情的享受着这一年中难得的“猫冬”所带来的休息机会和快乐时光。
  已经步入成年人行列的大哥这时仍然没有闲着,早晨刚刚吃过早饭,他就准时同其他几个壮劳动力一起到生产队堆积如山的那处粪堆去刨粪、往大地里运粪。到了劳动现场,大哥他甩开膀子,抡圆了尖镐,用力向粪堆刨了下去。然而,这粪堆比那顽固的石头还要坚硬许多,这一镐刨下去,犹如用手指在人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脑瓜嘣,只是在冻得异常结实的粪堆表面留下一点尖镐磕碰过的痕迹。见此情况,大哥和大家商量,按照这样速度干下去,这一天下来也不会有多大进展,这工分今天恐怕是难以赚到手了。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你一言他一语,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人多智慧多,果然有人就提出了一个好办法,说是这粪堆这么高,它的里面不一定会冻得很严,不如在粪堆的一侧先掏出个小洞来,然后再在它的周围用镐刨,就像切蛋糕似的整块地刨下来。大家想这也许是个好办法,不妨试一试。张家强第一个开头用这种办法刨粪,试验的结果还真的不错,一大块、一大块的冻粪块被刨下来,劳动效率是大大地提高了,几个人的干劲也就更足了。
  几个人轮番替换着,或者你去刨粪,他去装车,或者他去装车,你来刨粪。又轮到了该大哥去刨粪的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块坚硬的如同石头的粪块,随着大哥镐头震动从粪堆上掉落下来,恰好正狠狠地砸在了大哥的脚上,只听大哥“啊”的一声惨叫便瘫坐在地上,一起忙着干活的几个人赶紧放下手里的锹镐,迅速来聚拢到大哥的身旁。有人问大哥:“砸到哪儿了?严重不?”这时,只见大哥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这真印证了那句话“十指连心啊。”大哥告诉大家“怪我没注意,让它砸中了我的右脚。”然后他咬紧牙关,试图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败下阵来。在场的众人见此情景,便七手八脚地将马车上已经装着的粪卸下来,把大哥搀扶到马车上。几个人兵分几路,有人负责赶车,有人赶紧跑回村部向队长报告情况,有的人急着奔向我家通风报信,让家里给大哥准备行李、衣物,更主要的是要张罗看病的钱。
  等大家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爸爸妈妈和队长等一行六人,乘坐上本来用于拉粪的那挂马车,便匆匆上路了。马车顶着凛冽的北风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吱吱呀呀”颠簸着、奔跑着。两匹老马已是通身大汗淋漓,鼻孔中“吩吩”的不住地喷着鼻息。大哥倚在爸爸身上,紧咬着牙,忍着剧痛,在马车上痛苦地坚持着。汗水湿透了他那身单薄的棉衣,头上也已是热气腾腾。
  越过了一山又一山,翻过了一梁又一梁,二十多公里的路程马车跑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中午时分抵达了公社卫生院。张大夫简单询问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和过程,仔细看了大哥被砸中的那只脚。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大哥的右脚紫青紫青的,正在迅速发酵,肿的像个发面馒头。张大夫看过大哥的伤情以后,迅速给大哥做了下简单处理,告诉爸爸:“他的脚伤得很严重,咱这小医院里既不能透视也不能照相,医疗条件实在是不行啊,你们要马上去县里医院就医,可不能耽误啊!一旦耽误了可能要面临截肢和终身残疾的危险。”
  听张大夫说完,爸爸他们这一行人又马上扶大哥上车,乘着这挂马车,“风驰电掣”般朝着县医院奔去。
  夕阳西下的时候,马车总算跑进了县城,跑进了县人民医院。在这里挂过号,经过大夫检查,人家告诉要做拍片照相,等片子结果出来后再做进一步诊断治疗。毕竟是人家“大医院”,这里的医疗设备也很齐全,拍个片子是小事一桩。等到给大哥拍过了片子,洗出来以后拿给医生看。“你的右脚脚背和两个脚趾都是粉碎性骨折,粉碎性骨折不同于骨裂和错骨缝,只要固定好以后不乱动弹,基本都能恢复到同原来一样。你的脚伤就不一样了,骨头碎的很严重,尤其是两个脚趾。想完全达到和原来那样有很大的困难,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将尽最大努力为你治疗,争取达到最好的效果。”治疗骨伤经验非常丰富、医术高超的李大夫热心的给大哥和陪同大哥的爸爸妈妈介绍着。紧接着就是把大哥推进手术室,麻醉师给大哥注射了麻药,一群医生、护士围绕在李大夫的身边,传递着各种手术用具。由李大夫亲自主刀,为大哥受伤的右脚做了手术,然后给他的右脚打上石膏,缠上绷带,固定好患处。经过一个月的住院治疗,大哥的右脚已经拆掉了石膏,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大哥,终于要下地走路了,他的心情很高兴。大哥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将双腿挪下病床,准备开始练习走路。这一下地不要紧,大哥发现自己的右腿好像比左腿短了一截,右脚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走路不再像从前那样顺利,不免感到失落。李大夫告诉大哥:“你的右脚属于粉碎性骨折,就是说骨质已经碎裂成几小块,尤其是大脚趾也被砸碎了,所以走起路来就会有‘踮脚’的现象,你能恢复到这样就是较理想的效果,已经相当不错了。以后你还需要慢慢地加强脚部锻炼,时间长了就会习惯,就会适应了。”
  当大哥出院回到村里,看到大哥走路的姿势发生了变化,背地里就有人给大哥起了个绰号:“高拐子。”
  “高拐子”的绰号传到了大哥的耳朵里,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爸爸给自己起的名字叫高翔,是期望我长大成人后能够像雄鹰一样展翅飞翔,成就一番事业,没想到一次小小的意外竟然让我弄折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再也不能干什么大事了。”一想到自己就这样由一个强壮的汉子变成了一个残疾人,大哥的情绪也就低落下来,每天忧心忡忡。吃饭也不香,夜晚还经常性的失眠。“难道我真的就这样要成为拐子吗?成为了废人吗?”大哥暗自思忖。“不,我还要回到队里继续参加劳动,替爸爸妈妈分担些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时间如梭,一晃又一年的春天来到了。大哥也已经二十五岁了。村里热心的“王大脚”来到家里,告诉妈妈她想为大哥保媒拉线做个红人,说的人是邻村——杏花村的徐家老二。提起这个二姑娘,人品那是没说的。南北二屯的人谁都听说过这个徐二姑娘年轻貌美,心灵手巧,既会做家务、也会干农活,将来谁家能把她娶进门来,那就是一种福气,这个二姑娘将来自己挑门过日子,一定是把好手。唯一的毛病就是从小因为受到过惊吓,偶尔会抽“羊角风”(癫痫)。据说犯病的时候会突然抽搐倒地,人事不省,口吐白沫,听着倒也是挺吓人的。
  妈妈听过了“王大脚”的一番介绍,心想:“咱家‘高老大’也真的已经老大不小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只是如果不差右脚骨折造成了终身残疾,说啥也不会娶徐家老二做媳妇的。事到如今,我们老大也就只能将就点吧。”想到这里,妈妈告诉“王大脚”:“大脚啊,谢谢你能想着我们老大的婚姻大事,肯于帮助我们做红人,这门婚事我是感觉满意的,但不知道我们家高老大是啥心情,是怎么想的,等我一会去问问他。你先回去,等我和高翔、高翔爸商量后就尽快的给你回信。”
  “那好吧,我这就回去了,静候你们的佳音啊。哈哈。”王大脚春风得意地离开了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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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衣零:
孤苦伶仃的“大哥”给自己的弟弟妹妹撑起了一方晴空,“大哥”选择放弃自己的幸福换取了弟弟妹妹温馨舒适的生活。看到最后忍不住落泪,于是突然想起了电视剧《老大的幸福》,两个“大哥”是如此的相似,不仅因为他们心中潜藏着的人间大爱,更因为他们苍老的容颜后面隐匿着的岁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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