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来,小心翼翼地在我对面拘谨地坐下,微笑。
我能清楚地看清她眼角的鱼尾纹,虽然她肌肤红润,气色清新,应该是刚从美容院出来的吧!我猜测。
三十八岁,属羊,身高168CM,穿36C的Bra,38号的鞋,大腿内侧有胎记,左乳下有颗黑痣……我是如此熟悉她的身体甚过她自己。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姜睦告诉我的:性情温柔,标准的贤妻良母,喜欢在家,喜欢裸睡,喜欢自己打理家事,学过插花、茶道、烹饪和西式糕点,不喜麻将,不喜外出,偶尔出门也是为了购物。
我本来以为她对我是一无所知的,可是听她电话的口气她对我也是了如指掌。
我默不做声的等着她开言,微微倾下身子。
姜睦最迷恋我这个姿势,侧头俯身,凸出的锁骨,长发滑落遮住半边脸,半是羞涩半是撩人的眼神,每当此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捉住我的手叫我小妖精,亦会扑上来吻我,他的嘴里总有好闻的薄荷味,他的舌湿润灵活,令我心醉神迷,可是我低下头却却看见自己那条廉价裙子上粗糙的针线和随意的凉拖里露出的微黑的脚指头,那是一双奔波了整个夏季的不知疲累的脚。
而她丰腴的双足蹬着双软皮的中跟鞋,有少数的水钻,低调奢华,手袋我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在她面前我象个寒酸的学生,我后悔自己打扮的不够得体,我想她的眼里我肯定是个品位低俗盯着她丈夫钱口袋的庸姿俗脂,我似乎看到了她眼里的轻蔑。
她咳嗽了一声,我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我想我为什么要自卑,现在失去丈夫的人是她,是我夺走了他的丈夫,我应该得意才是。
于是,我极力压抑住内心的不安,抬头微笑着望着她,不,应该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带着可耻的张扬和胜利者的骄横,虽然姜睦警告过我,不要接近她,可是,今天是她邀请我来的,我曾犹豫着要不要找姜睦商议下,她却在电话里恳求我不要让姜睦知道,她说她只想知道丈夫喜欢的年轻女孩子是什么样的,没别的意思。
其实我也很想见见她,我想我比她更紧张。
我在家里挑选了很久的衣服,姜睦没给我买什么衣服首饰,他总是拿现金给我让我自己买,我还不太懂品牌,姜睦常说年轻的女孩子随便穿都好看,只有上了年纪的妇人才靠品牌修饰气质,所以我就信了。
我一件件的试,才后悔没有采购一两件像样的外出的套服,直到约会时间半小时前我才随便胡乱套了件自己在市场上淘来的便宜吊带裙,素颜,披散着长发,我不做任何装扮,我想还是尽量少给她刺激吧。毕竟她是个有病的人。
是的,她有病,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她不能为姜睦生孩子,不能陪姜睦四处游走,不能保持体型,不能满足姜睦……可是我能,她不能的我都能给予姜睦,现在只差一样了,就是生孩子。
但是,她知道丈夫有新欢了还能沉的住气单独赴会年轻的情敌,我应该恳求她把男人让给我,还是保证我不会抢她的丈夫,其实我自己也没拿定主意,我到底是要示威还是要扮可怜请求原谅。
我包里有张医院的验孕单,我只要拿出来就可以击垮她。
她爱他,姜睦说,她爱他爱到可以无限容忍,可以做任何牺牲,可是他不能伤害她。
所以我也不可以造次。
我微微颤抖的端起了水杯,我们两人都很紧张,突然她笑了。
她笑容和熙温暖,带着她这个年纪的宽容大度,她说:“其实我很紧张。”
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也是。”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羞涩的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天啊,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她做了个手势:“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停的喝水,无缘无故的傻笑。
她也笑了。
本来我们是要为一个男人谈判的,可是现在我们两都难为情地默不作声,我想我也许应该先表示下歉意,因为毕竟我爱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男人。
我吞吞吐吐的说:“大姐,对不起,本来我不应该和姜睦……”
她摆摆手,让我别说,她说我理解,年轻的女孩子独自在异乡,很容易被年长的异性感动,而且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看,我们姜睦对你动心也很正常,末了她低头说我已经老了,对姜睦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了,就算没有你,还会有别的年轻姑娘吸引姜睦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激怒了我,怎么可能,姜睦说他一直等待的那个梦中女妖就是我,其他的年轻姑娘都又傻又自以为是,他说是我激发了他的爱情和生命,是我救赎了他……
但不知道为何,我只是温和的对她说:“姜睦说过,他不会抛下你的,他不能和你离婚娶我。”
也许我是以胜利者自居在安慰这个可怜的迟暮的妇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觉得万分委屈,我甚至都要落下泪来。
“不”她说,“我要和姜睦离婚。”
我吃惊地张开了嘴,她要离婚,难道要逼我离开姜睦?
我不能没有姜睦,我不能想象没有姜睦的日子我将如何自处。
“我不能离开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可怜那么卑贱,我是在哀求她吗?我说我们分手过,但是都很痛苦:“大姐,你看我的手,”我把我左手上一咕噜的细镯子抹上去:“我试过离开他,可是我做不到,太痛苦了。我几次割脉,但都没死成……”
我一边说一边落下滔滔的泪水,自己都诧异,这是我吗?
她伸出手抓住我的手,抚摩着我手腕上那条疤痕,她的手温暖柔腻,她喃喃的说你太傻了太傻了。
是的,我太傻了。
我忘了我是怎么和姜睦开始的,开始我只是姜睦的小秘书,后来因为工作关系,单独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我一直以为我有很好的抵御能力能抗拒已婚的男人,可是我听了姜睦的故事后发觉自己不再在乎了,姜睦说和妻子是青梅竹马,父母是世交,其实自己家里是不太同意他娶这个病弱的妻子的,但两人一起在外读书,互相照顾成了习惯,所以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他说妻子很温顺,很体贴,总之很好,是的,他没说她不好,没说不爱她,他什么都没说,我只是觉察到了他的失落,我想是我主动投怀送抱的。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爱说她,他出差在外要送我礼物,那时我们尚未有肌肤之亲。他打来电话问我穿多大尺寸的Bra,开始我没听懂,后来才醒悟,我在电话里大笑起来,笑到他难为情,他说你再笑我就挂电话了,我说我穿34B,你知道女人文胸的尺寸分ABC吗?
他说我怎么不知道,我经常给妻子买的。
啊,真是个好男人。
我笑着问你妻子穿多大号的?
她很丰满,她是36C。
我有种挫折感。
回来后我拆开他给我买回的文胸傻了眼,竟然比我冬天的大衣还价格高两倍。
精致的蕾丝,三分之一的罩杯,性感华丽。
他说我经常出席这样的服装交流会,以后你可能也要陪我出席很多晚宴,这个无痕式的罩杯适合穿在晚礼服里面,这个算我送你的工作服吧!
我笑的直不起腰来,有老板给员工买胸罩做工作服的吗?
他站在那不说话,眼神却灼灼。
我说要我穿给你看吗?
他说正有此意。
我气馁的说我并不性感。
他说,以你的个子差不多了,再说我喜欢小乳房的女人。
我怎么就疯了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疯了。那个姜睦可有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