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 夫

坐在被绿伞罩住的小凳上
身后的车裸露着寂静

寂静里，地下的煤挖空后
塌陷——
水从四周围了过来，潜伏着鱼群
人群一样暗地里传宗接代
被无关紧要的人养着

被阳光遗落的鱼，
多像孤儿，在远方吃斋念佛
透明的线一直垂着
一动也不动，禁锢在这塌陷的寂静里

当想象的诱饵，沉了
迅疾，
在僵硬的肌肤上
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水面上，耳语的纸屑
隐隐约约地闪烁
散开，又聚集……
就像始终放不下那根会生长的钓竿

自诫

我必须保持骨子里的硬度，
必须学会一个人生活，
必须掌握刀剑的技巧，
刻脸谱，刻碑文，不为别人。

我必须拉直脊背中的锁链，
必须学会咀嚼消化各种各样的经幡，
必须保持对沙尘的警惕，
必须躲开腥红嘴唇上的熊熊火焰。

我必须坚守住道德红线以上的水位，
必须保持分裂后的完整性，
在有人从我身上撕扯下什么之后，
在这个束胸的世界滑落之前。

日趋干涸的湖

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少，睫毛即将枯萎
我是陡然
才发现这些变化的
已经有人深入眼睛内部嬉戏了
这让我更加惶恐

她被一座热气腾腾的城市
小心翼翼地噙着。指针走动时
发出的呼救声，干涩了很多
像撒满大街的宣传单

街市仍在各个关节眼上出没
消费品也是殉葬品
惨白的日光，让身边的事物变得陌生
长着菌类的白毛
——是幻想让它们衰老

我绕着稀薄的泪水
她在干咳
灰尘，让她看不清是非
泪水在挽救生计时，被消耗殆尽

孕育

裹着铁壳儿的鱼籽
在枝干上爬
左冲右突，
始终摆脱不了潜规则的限制

河岸上，有成排的拳头
握紧闪亮的灯
仍有，不安分的灯光
从指缝的天性里，逃窜

鱼籽离不开街道
或者说，一记拳头
打出一束光
像那封信中鱼贯而出的文字

眼看天空的内心膨胀
就要挤出乳汁
却感到叶子，空前的疲乏无力
一个使命由一滴水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