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身体和影子对折

阴云究竟有多深的城府？

我看见风中的落叶在撞墙。
疯狂地冲撞一个陷阱。
许多身影措手不及，
——像被拐卖的婴儿。

我听见，鸟儿奋不顾身的尖叫，
即将啄开，铺天盖地的阴云。
紧急刹车时，听到了回声。

活在世上，
我将身体和影子对折，如一阵风
深陷在另一阵风里。
一场大雨，如箭在弦，
却紧闭嘴唇。

挣脱

黄昏中的幸存者，挣脱时，
将影子一并收缴了。
仍然有风，遗落的纸袋。

保持陌生人的沉默，
任凭街道像舌头，伸出体外。
只是接住无家可归的灰尘。

风停不下来，也吹不灭
镜子中的那双眼。
像年轻时的坏脾气，忽明忽暗。

——要把晦暗挡回去，
把黄昏的旧衣衫从身上褪下，
把影子装进纸袋。

目光如注。用挣脱而出的姿势。
用短暂而明亮的火星子，
捂暖一个陡然的癌症晚期。

烈日

烈日是我唯一的玩伴。
整个夏天，
街道用卷起的皮肤卷走人群。
我的身体散发黑夜的光，
血压无法压抑。
风的那一套都是小伎俩，
不会影响怀思的气候。

烈日在头顶嬉戏时，
磨损了我的长发。
对世间的爱也吝啬了许多，
——渴望骑上闪电的脊背奔跑，
这成人的木马！

雨水刚掏出镜子，就被没收。
但留下了亲吻时的唇印，
在街道上蜿蜒。

抱着烈日寻找光，
钢筋水泥的现实沉默了。
去年栽种的树，
还没有离开掌心，已在
耷拉着叶子，为干旱的日子祈祷。

行走的思想

你可以禁锢我的舌头，
你可以劫持我的耳朵，
你可以剜掉我的眼睛……
但是，请你不要对我的手脚
再做什么手脚。

起码，在我死前，
可以在大地的肌肤上
留下致命的划痕，
就像闪电划破陈旧的天空。

你看，街上的标语多么虚伪，
在抽搐的风中摇曳不定；
被推倒的大楼，
只剩下抽象的骨架。

我躲在灰尘的灾难里秘而不宣，
不敢睡去，也不敢醒来。
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影子状的间谍，
我贴近时，看见了
关于你的一条条罪状，
悬挂在倔强的枝桠上。

我的头颅，是树上发烫的果实。
那是我苟活于世的唯一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