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渡

溪水摆下最后一面镜子
已是傍晚时分
架不住消亡的落日
就像一条即将冤死的多春鱼
在我的眉心处，狠狠地嘬了几口

斜斜的余晖
又一遍翻看我的身份证明
生怕我这个暂时的外乡人
闯入那叶小舟里的羞涩

我想起秦淮河畔的灯笼
而那已是明清时期的琵琶曲
种在细纹里也只能是难以出芽的陈年旧事

满心也有怒火，却难以找到泄愤的百宝箱
我只能敲打着一本古书里的章节
把林黛玉的那首葬花诗，撒向苦渡一人的舟仓

一颗下贱的心，不免还是设想
那叶小舟里的又一场情节
假若我能递去一个伤心的口哨
摆渡人会不会轻拿竹篙，点化惆怅
将我这个外乡人，划进她的江心处

永远的月光

我将月光剥离我的视线以外
让墙角的草虫嚼碎它的尸体
剩余的骨骸，种进河里
种进记忆的岔道口

永远做家乡的垂杨柳
永远做忘归人的指路牌

假如生命能平安度过今夜
我依然会翻看故乡的隐私
以及那枚月亮骨骸长出的花骨朵

月光，永远是我和家乡的孩子
赶也赶不走的孩子

小火车

小火车，依然是“哐当哐当”的节奏
而昨晚运走的，却是一个不叫离别的离别
一个身不由己的离魂

于是，我的身边躺下的，只是我的女人
哦，还有一枚趴在窗台上偷看西洋戏的破月亮
我不敢翻身坐起
怕是惊动了，一个女人怀在他乡的梦

“哐当、哐当”
子时刚过，偷看的月亮，还没来得及换一种姿势
小火车似乎运来了，离别的又一首歌
“此时，不用说再见”

汽笛苦恼不说话
就像我不想说
“离开也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梦去了远方”

释放

我用力的压到身下的小草
所有的草，柔弱的小草
我想，她们不得不是我的妃子

我知道，她们不会甘心屈服于我
就像我刚才拿起竹棒
捞取池塘里的那颗叛逆的星星一样
一旦挣脱我错位的情感范围
依然会躲在不远不近的天之角

而此时，我对小草的淫威
是一分钱不值的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