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一片叶子里
一定也有一个世界
此时,鸟鸣透过那些绿色
透过那些叶脉上的纹路
叫出了谁的心事?
阳光闪烁着,而记忆一语不发
寂静在鸟鸣过后蔓延开去
绿色轻易地就藏起了好大一个世界
2
人生有太多的走马观花
可在你的围栏里我却始终没有走出去
那些虚妄的赞美总是词不达意
现在,我要删掉所有修辞
只用最轻的语气说:我想你了!
想你眼睛里的这片湖
藏在绿色里的那个广大世界
一定也有一份藏进了这静静的水纹里
此刻,我要捞起来
趁着阳光尚好
拿去贴在叶片上,晒一晒
3
作为一条山道,它习惯了保持沉默
古迹里藏着历史无奈的妥协
绿叶变红叶也只是季节的更替
没有什么可以在时光里逆行
而沉默的山道
却必须承载着不甘沉默的观光客
在别垣墙遗址
我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
“作为爬行动物,你爬的确实不算慢!”
戏谑缓解着旅途的疲惫
风过无语,只撒下一片历史的凉意
4
登上香炉峰
我拥有了558.8米的海拔
也就是说,即使减去自己的身高以后
这个看起来有些沾沾自喜的家伙
至少还有557米藏在体内的虚无
5
如果顾名思义
欢喜园内必然会有不断的欢喜
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任何复古的建筑面前
游人都已习惯了走马观花
多少景致已无需思索
多少历史已难以感慨
院子外峭壁上的蟾蜍峰是真实的
它目睹了欢喜的消失与归来
大到一场来自异国的大火
小至一根修竹的枯荣
多少美景历尽了沧桑
就有多少欢喜埋进了它沉默的肚肠
6
圆灵应现,如今还能现出什么呢?
在又一处历史的遗迹面前
鸟鸣也停了下来,如果还原历史
这里该有一座雄伟的大殿
闭目观众生的佛陀,缭绕的香火
“智镜光圆宏六度,心莲香远演三乘。”
虔诚叩拜的乾隆心怀多少千古梦想
却还是无法预测身后的一场大火
历史的地基上如今只剩下风声历久弥新
除此之外,任何一个来访者的脚步
其实都可有可无
7
说说雨香馆吧,可惜它也不存在了
翠微山房、洒兰书屋、揽秀亭
这些充满诗意的名字
如今只是在碑文里供游人做壁上观
乾隆不在了,八国联军不在了
在这里建别墅的银行家冯幼伟不在了
喜欢雨香馆的梅兰芳也不在了
流动的历史都回到了静止的记忆
只有断壁残垣和森森古木在无边的静寂中
令人触目惊心地存在着
哦,还有乾隆皇帝题在石壁上的两个字:
削玉。如果历史有知
请原谅这两个字总让我想起
削足适履——
时光忍住疼,才穿走了历史的小鞋子
8
现在,我该再次离开了
我是你的朝拜者,香山
你赐我无尽的怀念和追忆
可这一山的苍翠永远都是你的
哪怕一丝风、一片叶子
我也绝不会带走
我不要你的绿,也不要你的红
不要你春天的花朵
更不要你秋天的果实
香山,我只是你的朝拜者
我只喜欢一个属于内心的
无边安静的清凉世界
(2010-06-06,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