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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在县城南门老街的那尊古塔,儿时的印象中,它是县城的象征,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
虽然我家离县城不是很远,只要一登上村子后面的山坡,就可以隐隐看到它苍老而斑驳的身影——如一根摩天支柱,支撑着一片青铜色的天空,给这个小小县城添上了一层朦胧的诗意。但是,要想近距离地感受它的空灵之美,却是多么的不易啊!在那个年代,我们乡下孩子去趟县城的难度简直难于登天。
最撩人心扉的还是村里老人给我讲述的那些关于宝塔的故事:相传宝塔本是一支神笔,是汝城历史上唯一的状元朱经贯在梦中仙人所裼。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宝塔雄伟而修长的倩影投射到西面连绵群山的峰坳上,酷似一支巨笔静静地摆放在一座古老的笔架之上,而九塘江与寿江在塔脚交汇处,又恰到妙处地形成了一方天然“墨砚”,给这支神笔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取之不尽的文思和灵感。它一直是汝城文化的象征,人们常称之为“文塔”。有史为记,自宝塔建成以来,汝城一直文风鼎盛、人才辈出,出了39位进士和117位举人。宝塔原有10层,后有一外籍官员知县汝城,得知情况之后,逐生妒忌之心,欲坏汝城风水,于是令人把塔拆下3层,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文塔只有7层。尽管如此,文化底蕴深厚的汝城依然文风蔚然,经久不衰……
从此,我只好常常约上几个同村伙伴,爬上村后的山坡,痴痴地把它眺望,远远地体味它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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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抑制不住近距离睹之为快的强烈渴望,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我等几个懵懂少年,起黑从家里步行到县城,与文塔进了一次梦幻般的接触,沐浴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文化”的洗礼。当我第一次与文塔面对面的时候,竟惊呆了许久,然后又出奇地从刚学到的仅有的几个词汇中找出当时以为较为恰当的词为之欢呼、为之呐喊:多么雄伟!多么壮观!
那青石青砖砌就的八面仞墙,泛着铁青的历史光亮,隐约着时代深处的艰辛和苍凉,刺痛了我的双眼;轻抚斑驳墙壁,冰凉中蕴含着淡淡的温暖,是被冷落了千年的血泪,是流经万年的风霜?侧耳倾听,历史的足音在胸中回响,如万马奔腾、如惊涛拍岸、时近时远……
抬头仰望,如一柄青铜宝剑,直插云霄,气贯天宇,划破万里长空——深蓝的天幕中,一卷厚重的书笺慢慢舒展,闪烁着悠久文化的灿烂与苍茫……静静地凝视,又似如椽巨笔,饱醮多情的江水,饱醮流逝的岁月,饱醮过往云烟,静静抒写着人间的善、恶、美、丑,爱、恨、情、仇,酸、甜、苦、辣……
而文塔旁边的两座拱桥,辉映着江水,在阳光不同角度的照射下,呈现出不同的景象:如日出日落,似月缺月圆——写意着文塔的沧桑生命历程及文塔所见证的离合悲欢、人情冷暖……
童年的记忆及想象,也许有些夸张。但是,无论怎样,那种感觉、那种情景,今生今世不会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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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它代表我的乡愁,它是我生命的故乡。
当我浪迹天涯、身心疲乏的时候,当我思乡心切、满腔愁怅的时候,当我事业失意、满腹委屈的时候……它像一股涓涓山泉,滋润我干涸的心田;它像一缕炽热火焰,点燃我生活的希望……
因此,无论我走到哪里,它总是与我形影相伴,特别在我想家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我离家已久,归心似箭。当我踏上回家行程的第一步起,它就不由分说地闯进了我的脑海,填补我空寂的心灵。随着滚滚车轮的不断向前,随着离故乡的距离的不断接近,它的倩影也随之而不断地清晰,直至它真实地映入我的视线——此时,我已控制不了自己的那份情感,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疚愧地匍匐在它面前,并在心底默默呐喊:文塔,我回来了!故乡,我回来了!
滚滚红尘,熙熙攘攘,令人眼花暸乱。
物是人非,只有文塔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