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二,王二小的“王”,王二小的“二”,我很高兴我名字能和小英雄王二小的名字相近。因为我打小就崇拜王二小,他能机智地把敌人引进埋伏圈,让敌人死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王二小虽然英勇牺牲了,但他的名字永远刻进了人们的心里。王二小出名了,他成为了名人——他的英雄事迹被人们广为传唱。
“我要向王二小学习!”
这个念头在我十岁左右尤为强烈。于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我设法撬开了离家不远的井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绞尽脑汁把我爹骗出了家门,然后把他弄下了那个臭气熏天的下水道。当我爹费力地从坑里爬了起来,我的下场却比当年的小鬼子好不了多少,我爹把我打得鼻青脸肿东倒西歪。我没能如愿地出上名,却还背了个不孝子的坏名声。
你笑啥?难道你不想出名?
你就别去搬那句老掉牙的话出来了,什么“人怕出名,猪怕肥!”我看这话完全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在里面。当然喽,我也不否定猪会怕肥。因为古往今来,猪肥了颈子总免不了会挨上一刀。现在的猪那可就更糟殃了,它们还没机会等到膘肥体壮,屠夫就把眼睛落到它们脖子上轱碌碌地打圈转。至于这‘人怕出名’,我就有些弄不明白了。名一般都和利紧紧地连在一起,有了名,钱财自然就滚滚而来。
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盯着我好不好?
你见过有哪个名人和我一样,成天灰头土脸,穷的叮当直响?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你应该听说过,我想,这是对“人怕出名”最好的反诘。其实,思来想去,我就觉得这人怕出名,至多是怕出名后遭到贼的惦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怕的理由,我还真是琢磨不出一二三来。
你问我想出名为啥不去报考演员?
当然了,我也知道做演员亮相的机会多,出名的机率也比较大。但是,我的外在条件受到了一定局限。你难道没发现我的长相不忠又不奸?我曾经仔细分析过,就算影视学院肯录取我,我看自己也很难抢到主角的戏份,演个街头小混混吧,我又有点不甘心!
其实,不瞒你说,我想过当作家。作家这称呼听上去响当当,含金量也非常高,令人仰慕。你看那些作家搞个售书签名会啥的,啧啧,那场面,简直比肉市场那些大妈大婶听说猪肉要掉价时围堵的还要多。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盯着我?你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还是认为我是个没有文化的人?呵,你知道就好——成为作家,是我梦寐以求的出名方式。
你问我写过什么作品没有?
当然写过了。我在十来岁的时候写的文章还被张奶奶到处拿去张贴哩,呵呵,咋了?看你的表情好像是不信任我?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们胡同里的那些邻居——问他们张大爷那次走丢后,是不是我帮张奶奶写的寻人告示!其实呢,那张告示还算不得是什么真正的文章,我认为真正的文章就要像杂文那样。你不要把眼睛瞪得这么大看着我!你也不想想,咱们中国有那么多作家,毛老人家为何单单挑出鲁迅让大家来崇拜?追其原因,就因为鲁迅的杂文写得好。正因为鲁迅的杂文写得好,所以他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文豪。
为了实现作家的梦想,我曾经熬更赶夜把白天看到的一些事情转变成一行行的文字。我要向鲁迅看齐,我要把手中的笔当作一柄匕首和投枪,我要一针见血,我要把坏人赤裸裸地公开在广大群众面前。当我把刚出炉的一篇尖锐而深刻的文章贴在单位公告栏里时,我热血沸腾,血脉膨胀。可是贴出不到一天,领导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领导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我简直是乱弹琴,竟然把憨厚本份的老张看成是可耻、低级的下流坯。我觉得领导的眼睛彻底被老张的外表给蒙骗了。你想啊,老张如果没有非份之想,他为啥毫无怨言地帮周寡妇扛煤气罐、扛大米,而且还是从一楼扛到十一楼?我觉得我有义务把这推断向领导剖析明白,我一定要让领导对老张的不轨行为有个清楚的认识。就在我准备对老张的行为作周密细致的分析时,办事员小李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地说:“老张……老张他……自杀未遂,正……正在……医院抢救……”
领导听小李的报告,怒不可遏地把我哄了出去,并叫我去财务科结了帐。在我临出门时他还指着我的鼻子恐吓我说:“王二,如果老张出了什么意外,你要负法律责任……。”
我竟然就这样被单位领导炒了鱿鱼,就为了一篇文章。唉!这说起来也真是天意。不瞒你说,我为这事去找过前街的周半仙算过一卜,听茶馆里的人说周半仙算得很准,曾一鸣还在街口帮人刷皮鞋的时候也找他算过一卜。周半仙就那么掐指一算,人家就算出曾一鸣后半生会拿笔杆子吃饭,结果曾一鸣当真在几年后扔掉了毛刷,写起了锦绣文章。
你问周半仙都给我算了些啥?
还别说,周半仙还真是神了,他看到我满脸晦气的样子,就知道我已经下了岗。周半仙说我名字取得不好,断了我文慧星的路子。他说王二的“二”字,是在“一”字上面压了一横,本来可以出人头地,偏偏上面多了一道围墙,如果硬要冲出围栏的话,那就字不成字了。周半仙的话非常有玄机,我回家琢磨了好几天才悟出他话里的意思。这“字不成字”不就是暗示我:如果想用文字出名,那完全是逆天行道的事情。既然上天早已注定,那我也就没必要硬要到这棵树上去吊死了。
呵呵!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我当然知道体坛明星很火爆,你以为我没有看过世界杯啊!世界杯开赛的时候,天下的球迷都为他们疯狂了,不管白天晚上,啥肤色的人都往一块凑,都恨不得挤在一起成为一家人。说实话,那燃烧起来的激情,我还真是担心它会让严重的“妻管炎”们搞起家庭暴动。你说,能这样引起轰动的明星谁不希望当呢?是吧?但是,这条明星路子我很清楚,它与我无缘。
你竟然问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爹只是个打杂的临时工?我妈身体又不好,成天咳咳卡卡一直待在家里吃闲饭。这样的家境,一天三顿能用粗茶淡饭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哪还像人家搞体育的人在饮食上面的讲究哦。所以我经常腰膝酸软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了。
嗯!嗯嗯!你的这个想法和我的到是一样了!
我也觉得做歌星还真是不错。先不说一次的出场费有多少,也不说一天能搞出多少花边新闻,人家就旦旦往台上那么一站,那就得让人羡慕三分。什么时髦穿什么,什么新奇都敢穿,如果你在大街上把裤叉穿在外面,别人准会说你脑子有毛病,但如果你是歌星,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歌星是引领潮流的人,怎么穿戴那都叫时尚。
咦!你把嘴张那么大干嘛?难道你没听到过“时尚”这个词?
我认为啊,只要声音有一定特点,懂得一定的乐理知识,想要从唱歌这条路子出名,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从小听说过闻鸡起舞,自从打定这个主意后,我干脆就来一个闻鸡起唱。于是,在一个细雨扉扉的早晨,在天还不见亮的时候,我开始了自己的练声生涯。
说起第一次练声,其实还闹出了点小插曲。原来在电视里看过没有名师指点的人大都选择在鸡舍附近练声,因为鸡打鸣时声音高亢宏亮,嗓子干净得没有任何杂音。想到电视里好多台都在评选什么最好听的声音,我就兴奋不已,想到自己离出名已经不远了,我躺在床上怎么可能睡得着。索性我就翻身下床,摸索到附近一家鸡场等着鸡打鸣。当我刚伸长脖子学鸡叫的时候,头上却挨了一闷棍。
你问是谁打了我一棍?
我当时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后来清醒过来,才知道是养鸡的张三干的。张三在我苏醒后满脸内疚地对我解释说,他夜半起来上厕所,无意中发现有条黑影在他家鸡舍附近鬼鬼祟祟地转悠,他说他以为是偷鸡贼又来打他家鸡的主意,于是就操起一根木棒,在我不备的情况下,往我脑门上重重敲了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