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小路

小路上长满了石头的鸡皮疙瘩，
每天的傍晚时分，
我都要扮作一名测绘工，
去一寸寸地抚摸你的心事，
去论证属于脚底的轻微的疼痛。

——你的凸起，是我的心结。
你的冷硬，点燃我干枯的神经。
自从你诞生的那一刻起，
每天的傍晚时分，
我都要来这里与你相约。

或者准确地说，是像蚊虫一样
从喧嚣的漩涡边缘划过，与你一道，
成为灯火阑珊处的知己。
每一次抚摸你，都会如期唤醒我

疼痛的孤独，这是来自你的恩赐，
也是你对另一块顽石的点化。
每天的傍晚时分，我都要告别
漂浮在半空中的承诺，
回到你的身边稍事逗留。

眯眼张望

翠竹的青色被吞噬，
遗忘的瓶子，如同刺目的寡妇，
在竹子的根部独居。
隔着制度的马路，
栅栏的胳膊互相挽着，
分明是要游街示威。

这里是草就的小学，
风的猴子已经上窜下跳。
窗外树立着切割成条状的白色，
分散一些外围的注视和等待。

舞台被圈禁了，马路缠绕着，
铺设漩涡的僵局。于是，
学校的出口，被死死扎住，
而不被感染。
我从规划的图纸上找出几根枝条，
用灰尘象征希望的渺茫，
直到水花在树巅绽放，

垂下浅黄的胡须。
颤抖着，最初的惊喜。
往事的电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失盗，
像一场闹剧，精确地击中
我的果实。叹息流淌一地。

两阵风的间隙吮吸着，
被蒸馏，被挥发，被洗劫一空。
夏天的情绪，将掩饰这里的细节。
在起跑线上，已然完成
假设的藻类繁华，无拘无束，
——多么奢侈！

我脱掉审美的疲惫，
就像拒绝一次迟到的晚宴，
放弃一份工作。作为受害者，
站在琐碎的台阶上，眯眼张望。


时间的羽毛从掌纹的上空飘过，
光被墙壁吸纳，成为
疲倦时的托身之物。
沉默的教室在栅栏中反省，
风一节节打磨着竹子。

乘公交车

公交车的胃是发自肺腑的，
摆脱路灯的追踪，
在楼房的肉身里辗转。

偶尔有灰尘中的呻吟，
有尾部的怨气。
停顿在等待的风雨之中，
捡拾一段弯曲的经历。

这发烫的驿站，
有人在暗传痛苦的信号。
除了归属于一个方向，
除了迷路时的惊悚，
我会成为行进中的主人。

落叶似的乘客，
从车上一片片地卸载下来，
仿佛一个个的我，
与在场的胃，握手言别，
在肉身里，在灰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