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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帮汉子前传

作者:美泉    授权级别:B    编辑推荐    2014-07-11   阅读:

   【1】
   民国十九年腊月。
   北风呼啸,寒气袭人,一个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小山村,在傍晚的夜色中隐隐约约。
   “爹呀,爹……”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一阵阵从村头一座破败的四合院里传来。四合院正堂,屋内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具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的尸体。床边,两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双手推搡着尸体在哭喊,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少妇,悲伤地站在床边低泣。
   这是一户姓石的普通人家。
   石家祖籍是在离这山村很远的小镇上,以骡马和经商为生。石家手下的一个小马锅头,老家就在这山村里,他嗜赌成性,欠了石家的债,就把他家山村的田地抵债给石家。石家老高祖的旗下有一个不成器的侄子,被安排到这小山村来看田地,并在本村随便娶了个佃户家的女人,从此石家在这个叫阿秀的山村里就有了一支人。
   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想不到养育了成器的儿孙,经过几代经营,在小山村家业渐渐丰盈起来,一度做到良田千顷,骡马成群。
   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到了死鬼这一辈,家道就破落了。
   死鬼年轻气盛,不听父母的话好好盘田种地、经营骡马,经常和手下的马帮走南闯北,吃喝嫖赌,在经常往返于滇西南以及毗邻的小国家中,不经意间染上了毒瘾,抽洋烟(鸦片)成为他的爱好。不几年,气死了双亲,充实的家财渐渐在他的吞云吐雾中散去。
   死鬼有个漂亮的邻村财主家娶来的妻子胡氏,有两个称心如意,名字叫石荣石生的男孩子。
   这一年他才三十六岁,眼泪鼻涕,抓天抓地中就毒瘾发作,又无钱买大烟,病入膏肓,一命呜呼。
   胡氏一个小女人,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丈夫抽上大烟后,她多次劝阻,骄横的丈夫就不听她的,弄不好,还遭来一顿拳打脚踢,于是,她在每一次吵闹后,就带孩子回娘家,娘家嫂子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几天,又被她嫂子骂回来。
   她是娘家里最小的么女,父母已经年老,娘家名义上是兄长当家,但她那憨厚的兄长,就娶了个泼辣心毒的老婆,父母年迈,老婆就独揽家庭大权,兄长无可奈何。
   嫂子天天骂鸡骂狗,骂丈夫是窝囊废,骂公婆是老不死的。何况胡氏才是一个小姑子,夫家状况不好,自是遭到鄙视。
   胡氏年纪轻轻,丈夫就死了,娘家又不待见,自然很辛酸,在她的思想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根深蒂固,就想不到嫁了一个不成器的短命鬼。
   好在两个年幼的孩子很听话。
  
   看着两个孩子哭得鼻涕眼泪,她的心仿佛也碎了,死的死了,活着的人,日子还是要过的。
   她安慰两个年幼的孩子说:“孩子呀,别哭了,你死鬼爹也死了,入土为安。荣儿你赶紧去找你三叔,让他想办法来帮忙埋葬你爹。”
   在当地有俗话说,三十不发,四十不富,五十六十等死路,这死鬼才三十多岁的人,是不会准备棺材的,更何况五十岁前死的,都叫短命鬼。
   才八岁的荣儿用袖子擦掉泪水,拿着母亲准备好的松明子火把,沿山路走了十多公里,找到了在小镇上经商的父亲的第三个堂弟。
   “这个败家子早该死了!”看到侄子跪在自己面前,哭诉着把事情说完,三叔怒气冲冲地说,“这种短命鬼绝对不配进入祖宗墓地!孩子,你回去告诉你娘,别急,明天我叫几个长工来,用块破床板,一床烂草席,抬去乱葬岗埋了就是。”
   小山村后面有一处怪石林立、寸草不生的一片荒郊,叫乱葬岗,平时哪家的小孩子夭折或者短命的人死了,就抬到这里随便埋了。
   乱葬岗上,天长日久,白骨累累,白天乌鸦怪叫,野狗疯癫,夜晚磷火点点,风声鹤唳。哪怕是大白天,村子里胆子小的人上山砍柴放牛都不敢路过。
   抽大烟的短命鬼死后,母子三人靠荣儿外公外婆悄悄接济和小镇上的亲戚朋友相帮,苦苦熬着日子。真的苦了胡氏,从来什么也不会做的她,只能绣点背孩子用的当地叫背裳的衬面和鞋帮子,托人到小镇上卖,两个年幼的孩子,就帮村子里的大户人家放牛。
   日子在艰难困苦中度过。
  
   【2】
   四年后,荣儿也已经长到十二岁,看到母亲辛苦操持着这个家,他用瘦弱的身体,在帮人放牛的同时,还上山砍柴,下地耕种着家里被父亲卖不掉的几亩贫瘠的山地,尽可能帮衬着家里的生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荣儿小哥俩,在村子里倍受人的欺凌,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骂他们有娘无爹的小杂种。石荣性格刚烈,每每和小伙伴们打架,经常鼻青眼肿地回家。
   “孩子呀,我们孤儿寡母的,你在外边要忍着一些,这年头,人都是嫌贫爱富,不要老和人家打架。”胡氏每次看到儿子被人打的惨样,一边流着眼泪,帮儿子擦草药,一边安慰说。
   “娘,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村子里的人们另眼相看的,会让娘您过上好日子的。”小小的石荣信心满怀地对娘说。
   说来容易做来难,要改变家庭的困境,不是一日之功。但石荣心底,总是暗暗期盼着有出头的一天。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亲戚也慢慢不来往了,看着吃了上顿无下顿的家,无奈之下,胡氏突然想到了丈夫的一个三妹,嫁到景洪的澜沧江边,一个叫橄榄坝的地方,由于家道中落,路途遥远,就很久不联系了。
   丈夫那个三妹长得如花似玉,原来是嫁在小县城一户殷实的商人家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会生育,犯了七出之条,就被丈夫休了,另辟一处小院,供给伙食,配两个粗丫头给她使唤,让她孤寂难耐,成天以泪洗面。
   有一次,橄榄坝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随马帮来小县城,无意间看到了她,被其美貌所吸引,轻轻勾引之下,干柴烈火,就苟合在一起,等公子家马帮从省城回来,五百块花钱(“花钱”是当时类似袁大头一样的钱币),就把她娶了回去。
   听说到了橄榄坝,公子哥厚爱有加,颇得宠幸。
  
   这日,胡氏把石荣叫到跟前,说:“荣儿,你也逐渐长大了,我们母子现在生活这样艰难,我想了很久了,你去找你三娘吧,她嫁在橄榄坝的一个财主家,具体地点我也不知道,只是你父亲以前说过一下。你一直往南走,沿途问人,可能会找到的。找到后,让她帮帮你,以后能够过日子了,再来接娘和你兄弟。”
   说完,泪如雨下。
   石荣听娘说后,高兴异常,在这个小山村,天就那么大,人就那么多。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而今听娘说,还有这么一个亲戚,他巴不得立马就去。
   当地人特别是男孩子,都有走坝子的习惯。走坝子就是离开家乡,去坝子里富庶的地方讨生活。
   这走坝子,机会和风险各半,那些地方是亚热带,种什么庄稼都有好收成,加之比邻缅甸老挝,开矿石、种橡胶、栽罂粟,和边民常来常往做生意,附近村子里有去过的人回来后,都揣着大包的花钱,家里一下子就发了。
   但去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那是因为坝子里有瘴气,热带森林里有大象、野猪等野兽,以及干蚂蟥、小黑虫之类让人无法防备的小东西,有凶残的土著民族,还有沿途的土匪大盗。大多数人不是得病死就是被人杀了,很多人连尸骨都找不到。
   听说还要路过那些卡瓦人居住的地方,他们生活在原始森林里,与世隔绝。有一种怪异的生活习惯,是每年到秋收时节,要到有人经过的路口,抓几个过路的汉人杀了,特别是有络腮胡子的男人,把头割下来,挑在高高的竹竿上,巫师主持仪式,祭祀天地,以祈求风调雨顺,事事平安。他们的这习俗代代延续下来,就连当地官府也无可奈何。
   胡氏在娘家的时候,是听人讲过一些骇闻的,让孩子去走坝子,十死一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审核编辑:燕语千千   推荐:燕语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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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往期编辑   燕语千千:
故事情节细致,画面感强,把读者带入一个是非之地和一场是非之中。里面对小儿女纯净,清新的情感和一些人物思想描写的很突出。问好作者,期待更多佳作!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2

  • 西郊

    喜欢读这种类型的小说。问好美泉!

    2014-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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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美泉

    故事是有原型的,只是情节上加工了一下。其中较多方言,云贵川的朋友们许是能看懂的。
    问好燕语,谢谢辛苦阅编!

    2014-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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