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眼睛

我常把生活中的洞穴视作眼睛，
把眼睛视作枪口或弹孔。
路面上，墙壁上，树枝上，
水底的黑暗里，长满了眼睛，
瞄准我路过的时刻。

树梢的一只鸟在体内加速，
逃逸的姿势嶙峋。没有人伫足我的感受，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蘸着影子习字，
用发粘的念想粘住不断躲闪的枪口。
好比，掬住一个惶恐的表情，
死死地对视，质疑枝条在分开后的去向。

叶子语无伦次，但是躲不到树的背后，
成为明哲保身的偷窥者。
我要顺从眼前的猜测，空空的，
比平淡的生活沉重。

在我一度凝思时，落日交出弹孔中的血，
惶恐的影子，像嘎吱作响的楼房一样，
一点一点地缩水。在逼仄的空间里，
我只能用眼睛堵住枪口——不再堵心。

寻找

为了发掘无所不在的喧嚣，
车辆没日没夜地兴奋着。

为了暴露崭新的断层，
切割机不停地切割臃肿的壁垒。

为了寻找那根丢失的绳索，
阳光绕过树叶，
在地面上支离破碎，一如当下的生活。

我的眼睛荒废了，嘴巴枯竭了，
手指也被抽干了应有的绿意。

风让树叶变得抽象，让奔腾的灰尘
注解生活。在干枯的瞬间，

恰好，云朵在水中剥了皮，
我找到了，拴住我、也牵引我的路。

这青色

这青色，带有宿命的意味。
草丛已经僵硬了，却还在匍匐着，
爬到我的窗台，隔着玻璃
与我对视。我不敢直视草的眼睛，
对视无异于对质，

我唯一能拿出的证据多么可笑！
这青色，一点点占据我的心窝。
我的肌肤上，充满了这样的青色，
像一个枷锁、一个魔咒，
更像一块不可名状的皮癣。

痒，发自内心深处，找不到根蒂。
这青色，是昨夜的广场，
刚刚发生过暴力事件，再也无法返回
喧闹的内核。刚刚，
我还路过这样的青色，

人群在里面东倒西歪地滑落，
一只鸟儿扑棱着翅膀，冲着我
不停地喊：救命！救命！
我攥紧惊悚的影子，一晃而过。
身后是灰色的声音，让我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