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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挠痒

作者:烂文制造者    授权级别:A    绝品文章    2013-12-27   阅读:

    客厅里持续的电话铃声让妻子火冒三丈,好像被挑战到某种极限。“报丧呀!”妻子掀开被子,腾一下起身,胡乱披了件外衣,趿着毛线织成的鞋子向客厅走去,并抱怨:“早知道电话就装在卧室里了!”冷空气见缝插针地侵袭而来,李智明一个哆嗦,睁开眼睛,嘴角露出诡谲一笑,窗外的桂花树还蒙蒙地缩成一团黑影,轮廓的边上看上去毛茸茸的。显然,天还没亮透。李智明掖好掀起的被子,捂实,然后缩在被窝里艰难地闭上眼睛。其实电话铃一响,自己都听到了。几年来都是这样,家里的电话基本上都是由妻子接听,不过这么早来电话,并持续顽强地鸣叫还是第一次。

  一

  “你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世代种田的。”

  “种田的呀?”女方好像很失望,说:“那就是说祖辈没有给你留下清代瓷器,战国钱币什么的了。”

  男方搓着手极为尴尬地点头,“可以这么说。”接着嘀咕说,“这东西怎么能随便有。”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可以走了,我累了。”

  书房里田成听了这些对话不由哑然失笑,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头皮的血管又突突颤动起来,头痛随之而来。田成倍感失落是近几年的事情了,确切的说是女儿上大学开始的,女儿好像一夜间就长大成熟了,身形体态越发象她过世的母亲,性格呢?田成拿捏揣测至今,还是不知道女儿的性格是像自己还是像她母亲,或许是基因变异吧。田成想到这里又嘿嘿笑起来,但头痛让自己不由皱紧了眉头。想想自己生意上春风得意,却拿自己的女儿毫无办法,或许女儿是上帝派下凡间治理自己的捣蛋天使吧。头痛还在持续没有缓解的迹象,田成拧开风油精瓶盖,用食指沾了几滴,胡乱在太阳穴上按压起来。

  女儿高考那年,田成兴致勃勃地和女儿商量起报考志愿的事情来。田成介绍说:“外语专业不错,改革开放正酣,这个专业到哪里都很吃香,怎么样,宝贝女儿,你只要考上了外语系,将来老爸送你去外国深造。”

  女儿摇头。

  “要不金融专业或贸易专业?将来帮老爸打点生意!”

  儿女还是摇头。

  “其实上师范大学也不错的,将来做个老师,老爸虽然教书没几年,但也是颇受尊重。”

  女儿无聊的在纸上不停地画圈,这是女儿不耐烦的征兆,重复的轨迹把纸张切割出一个椭圆形的图案。

  田成心头一动,好像这些圆圈暗示着什么轮回,却又无法说清。“做神圣的医生吧,很稳定的职业。”

  “哎呀,我自己有选择的啦,肯定给你意外的惊喜。”女儿翘着小嘴进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L大学考古系的录取通知书到来,田成傻了眼,立马感觉到好像有无数具尸体陈列眼前。田成当场气的头皮发麻,接着咆哮起来:“改,马上改第二志愿。”

  女儿一吐舌头,说:“爸,我的第二志愿是地质系。”

  田成无语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心口一阵绞痛。

  这个病一直落到现在,田成还记得女儿上大学时说的话,“爸,我走了,要是寂寞的话,找个女朋友吧,我不介意的。”

  女儿毕业了,到底没有去什么考古队上班,田成长出了一口气,至于女儿的收藏爱好,刚开始田成只是以为小女孩头脑发热感到新鲜而已,或许明天后天就厌倦了,当女儿整天把街头巷尾的破碗罐锈铜钱收回家,开始占据家里大量的空间,并整天用放大镜揣摩的时候,田成发现自己对女儿的偏执严重估计不足,女儿的婚姻大事又成了心头病,刚才那场对话是N场相亲对话了吧。

  二

  黎明前的静谧总算让交感神经停止了兴奋,梦的入口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坛子,倏下打开坛盖,人就像一片羽毛坠入了深渊。

  “喂,二爷好像快不行了。”李智明睁开眼睛的时候,妻子悄无生息坐在床前,伪装的娴静到底没有掩饰好内心的某种期待,眼角的笑意如绽放的花朵。“二爷好像要死了,年纪这么大了,死亡何尝不是种解脱,哎――”

  李智明想起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典故,李智明当然不会去责备妻子这种不合时宜的喜悦,倒是因为妻子蹩脚的掩饰让自己嘴角泛起了笑意,至于二爷即将去世的消息,并没有引起自己太多的伤心,人都是要死的,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的谚语,浅显却深刻。

  李智明翻身起床,来到卫生间,开始刷牙,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爬满了红色的虬枝,这都是失眠引起的杰作,这点自己很羡慕妻子,呼啦啦来,咋呼呼去,象个长不大的人,把当天藏在心里瓜儿,缔儿的事抖落出来,上床立马呼呼而睡,那神态像只可爱的小猪,当然,偶尔会发出某些尖叫,是重大发现的那种尖叫。

  李智明踅回客厅的时候,妻子正在收拾东西,脑袋和手都埋在衣柜里,问:“你那套黑色西装放哪了?”这是妻子第一次帮自己收拾东西,并且还知道如果要参加葬礼这样的事情穿黑色西装比较合适,但她忘了,那套黑色西装去年挂在阳台上足足有一个星期,最终被风掠走了。李智明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健忘还是就马大哈性格,但很显然的是,这种性格会传染人,自己有时候一手揣着钥匙,却到处找钥匙,更别说遥远的事情了。李智明一度认为自己是没有过去的,对于当下的生活状态很知足,健忘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但一些事情要真的忘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穿那套咖啡色的西装吧。”李智明说。

  深秋的晨风像把小锯齿,掠在脸上生生的痛,此刻,李智明的额头依旧发热,那是妻子临别时香吻留下的感觉,今天的妻子总是热情有加,亲完了不忘叮嘱说:“我交代得事情别忘了啊。”尽管现实,但直爽中透着可爱,但如果有一天妻子不是这样了,说不定自己就不喜欢了。

  露珠被冷空气冻成冰滴,露珠缓慢下坠的过程使冰滴呈椭圆形,晶莹剔透地挂在树丫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更高的树上啁啾,东边高楼的顶上出现彤红的霞光,这种红色在貌似凝固的空气中显得微弱。尽管冷,但李智明很享受这个清晨的清新和缥缈的感觉,如今这些景致随着公交车地移动渐渐模糊。或许到了樟干二爷已经死了,李智明很想让自己悲伤一些,但好像有点勉强,只好从大脑某个角落里寻找关于二爷的信息和樟干的模样。

  当浑圆的太阳在晨的蒙胧中分娩而出,“火车站”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人突然忙碌起来,卖茶叶蛋的大婶热情有加,售票员的脸也生动起来。这些繁杂的场景好像在脑海中没有停歇过。

  或许这些场景会终生难忘,那个时候自己还是混沌小孩,跟着一个叫知识分子的人从遥远的山村来到这里,给予自己印象深刻的是火车上的繁杂和人们奇怪的眼神,好像都聚焦于这具孱弱的躯体上,窥透了他内心的自卑和恐惧,或者认定这是个快病死的小孩,来往的人们都盯着这个小孩然后捂着鼻子而过。

  有好心人问知识分子,“你孩子病的可不轻呀。”

  知识分子只是微笑,回城的喜悦与迫切让他自始自终都笑容满面,当回城的通知一到,没有做任何留恋或者思考,甚至连行囊都没有收拾,或许在知识分子的眼里,樟干的一切都是代表耻辱,厌恶的,这个一切当然包含我,所以,火车上的整个行程都是以沉默的姿态载着各自的心思前行。对于我来讲,沉默的成分却是迷茫,火车将把自己载往何处,记得走的时候二爷说,“去,回到你亲生的父母身边去,在这里迟早都要短命的。”可当上火车那一刻起,我不知道哪里是我依靠的彼岸。

  一下火车,我感觉世界还在随火车摇晃着移动。“要茶叶蛋吗?”一个中年妇女笑容可鞠地问,却吓了我一跳,身体更加剧烈地抖动。“孩子,吃了茶叶蛋就不冷了,不发抖了。”
  审核编辑:黄尘刀客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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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管理组   黄尘刀客:
作品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历史长卷,一件扑朔迷离的传世宝玉,一场纠葛迷乱的爱恨情仇,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得到了不同角度、不同内容的展示,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情节发展起伏跌宕,读斯文如读人生,令人心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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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1

  • 宁芩

    猴子挠痒,越挠越痒。
    人生如梦,愈梦愈真。
    爱情如药,越爱越毒。
    醉里笑秋,愈笑愈醉。

    2013-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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