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请原谅我（叙事诗）

盛夏的烈日下，一行送葬的队伍缓缓而行。沉闷的炮声，指引装着满满一车花圈的灵车徐徐前行，后面是一辆接着一辆的戴着百花的小车。灵车正前方一幅巨大的彩色照直刺人眼，细看是一个剪着短发端庄秀气的年轻女子。车辆慢慢挪动着，好像一行有心事的人在路上踯躅。一辆，又一辆，我伫立马路边在心中默念着，足足有五十辆。向路人打听才知道逝者是本地人，县卫生局局长，因患乳腺癌在单位上去世，年仅四十五岁。为了不让家中年迈的父母过于悲伤，临终前她对家人说不要告诉年迈的老母亲。于是，她的家人只好瞒着她母亲，悄悄地将她送回去安葬，而把所有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安排在镇上一家农家乐简易就餐。
望着送葬的队伍，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题记


（一）

妈妈，请您原谅我
这一次的不辞而别
我是到外地出差去了，可能
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妈妈， 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妈妈，您一个人在老家
哥哥姐姐都打工去了
侄儿侄女也都在外地上学
我是您最小的女儿。我多想
在家里好好陪陪您啊！

我多想，像小时候那样
坐在您的腿上
夏夜的星空下，听您讲
嫦娥奔月，牛郎织女的故事
听您的蒲扇唱着歌
为我赶走蚊虫
在您给我带来的丝丝清凉中
酣然入梦

妈妈，我多想
像小时候那样，再顽皮一回
黄昏时听您在村口焦急地呼唤
或是用竹条把我请回家
等我哭成了小花猫
才背着我回去
……

（二）

妈妈，请您原谅我
这一次的远行，可能会很久很久
如果您想我，就看看我儿时的照片
想想我带给您的烦恼和快乐

还记得那一次我偷了几个鸡蛋
学孵小鸡弄得满屁股蛋花吗？
还记得我去打三叔家的李子
被大黄狗咬伤了腿吗？
……

妈妈，您年龄大了
身体又胖，还有哮喘
一定要记得每天量血压，吃降压药哦
妈妈，一定要记住
早晚出去散步，保持体重不上升哦

妈妈，请您原谅女儿
我已经不能陪在您身边
您一定要好好的
我在那边看见了，也会
由衷地高兴的

（三）

妈妈，请您原谅女儿
这次没有亲自回来给您道别
但我相信 你一定会理解
因为女儿确实有难言的苦衷……

您知道女儿是个工作狂
妈妈，这都是您遗传的啊
你是个赤脚医生，后来
到了镇上卫生院
当了一辈子产科大夫。几十年
您接生的孩子成百上千
个个都生龙活虎，健康平安

当我报考了医科大学，妈妈
我知道，您嘴上不说
心里一直在默默支持我
为我上学节衣缩食
为我分配跑前跑后
像你一样，我当了医生
我听见您常在别人面前夸我
当我调到县卫生局
您又悄悄嘱咐我：
“不要想自己是干部
只想自己还是医生……”

妈妈，您常对我说：
“医者，仁心。”
我知道。二十多年了
被我抢救的人无数
而我，也为了践行这句话
献出了自己的一生

（四）

我病了。哥哥姐姐都知道
唯独瞒着您。妈妈
因为我不想让您为我担心
因为我想在您的眼里
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儿

妈妈您放心吧，以后的事
我都安排好了
您的外孙女成绩一直很好
今年的高考成绩一定不错
她还是想填报省医科大学
您的女婿单位效益还行
他身体不好年底就可办病退了
我家的房贷明年就还完了
婆婆一直在帮我照看家里
她的身体很硬朗
……

（五）

妈妈，我走啦——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请您不要为我担心
今天，好多人来为我送行
有我的领导，同事，同学，家人
和以前的闺蜜
大家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妈妈，我走啦——
不要为我担心
我在那边会过得很好。我累了
不用每天处理公文和检查工作
正可以好好歇歇了

我不知道 何时才能回来看您一眼
妈妈，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
看吧，接我的车来了
……

我走了，妈妈！

（2014年6月18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