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停着一只什么鸟

作者:霜山红叶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6-12   阅读:

  
  嘎子紧了紧裤腰带,再往墙上靠近,靠近。透过墙洞,他已经明显闻到了空气里,小葱撒尿时飘过来的热辣辣的骚味。嘎子使劲吸了吸鼻子,这股子女人味让他有些不能自持。看见了,小葱细长的眉毛紧皱着,嘎子知道她在拉屎,她的后背正对着他,白衬衫依稀可见的乳罩,哎吗,还是黑色的,性感!小葱只顾着在手机上噼噼啪啪玩QQ,和她的狐朋狗党海侃。根本无暇顾及墙这边,嘎子的偷窥。可惜的是,小葱只给他一个白花花的屁股,其余的风景都是欲抱琵琶半遮面。即使这样,对于光棍二嘎子也解馋。他的下身不由自主的膨胀起来,对,就像老妈泡在水桶里的黄豆,一夜之间涨呼呼的,疼,还难受。五月末的天气,也热。浑身都冒汗了。加上那地方像支起了军帐篷,憋得嘎子只想大口大口喝水,嗓子在冒烟。
  “嗨!你咋的了?蹲厕所老半天,赶紧套上黑叫驴磨荞麦啊!一会你二姨要从城里回来,我都和她说好了,准备给你介绍个媳妇。你拾掇一下,一旦闺女来了,你蓬头垢面的人家还不吓跑了?”嘎子故意咳嗽了声,出了用几条破麻袋遮着的露天厕所。
  “妈,你烦不烦?都说不看,还啰嗦?那女的岁数大不说,拖油瓶呢。我一年卖苦力在工地上做小工挣几个人民币?还得养活别人的儿子!不要!”
  嘎子穿着半截裤,已经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了,那上面油污污的,在日影下亮锃锃的,不喜欢洗澡的嘎子,一走道就带来一股子仿佛隔夜米饭馊了的味儿,臭还不臭,更别提香。那一头卷毛发深黄色,自然卷曲的。要是修一下边幅,嘎子模样不邋遢。可他不学好,爹十年前就下窑里出了塌方,趴了烟囱。爹一撒手,在高一读书的嘎子也不得不下来了。老妈整天哭的泪人似的,又不忘寻死觅活。将一瓶敌敌畏揣在兜里,走道儿都想着去见男人。嘎子害怕了,形影不离尾随着老妈。
  春兰就想不开,男人所成才刚四十岁,白天两个人还在田里收割谷子,男人说:“等将谷子上碾子磨了,做点小米饭吃,春兰,咱家嘎子读完高中,考上普通大学也中,那也给咱俩争口气了。到时候,我们招待一下,按上十几桌酒席,杀头猪。我估摸着,嘎子能行。这娃子一开始念书就没让咱操心。”
  春兰弯腰抱起一捆谷子秸秆,“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不就晓得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这个当爹的,往后哇,电视少看点,省点电费,给嘎子花,娃子正长身体,需要营养。”
  “那成,嘿嘿,春兰。为了儿子,我早上的小灶也不吃了吧,免了。庄稼地里的活路基本都干完了,苞米也进仓子里了,再就剩大豆和水稻了。”
  春兰最后悔的是,那个秋天,她将所成早晨的小灶两个荷包蛋给掐了。所成虽然壮实,可家里家外脏活重活都得他担着,侍弄完土地还得去附近的窑厂上窑。春兰自然清楚上窑很危险。那个瓦窑已有六十年的历史了,墙壁变了形,而且也裂纹了。只要再来一场暴风雨,就将坍塌。瓦窑是私人承包的,又没有什么劳动保险,那时候没有保险。可所成贪恋出一窑能赚很多钱,即便危险也存着侥幸心理,觉着自己个也没丧良心,待人接物没亏待任何人,上天是公平的。不会出什么乱子。
  春兰当然记着,就是那年夏天,他们村和所成在一起下窑的江龙在装窑时,遭遇塌方,整个人被压在轰隆隆滚落下来的石头瓦片底下,江龙还来不及喊救命,那一截窑堡就成了废墟。承包人汪洋只给了五万元就了结此事。江龙的老婆孩子老实巴交,儿子还在读书,初中三年级。江龙一死,他家天塌了。儿子只能辍学,快出殡那暂,江龙的妹妹从小城回来,请了一位大律师,要求先停办丧事,把汪洋搞告上了当地法庭。当地法庭不予受理,直接去了县级人民法院。汪洋这下怕了,知道遇上爹了,请求私下了解,赔偿了二十万,丧事所有的花销都由他负责,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那死得惨啊。春兰他们都去看了,整个人被砸的脑浆迸裂,五官异形,右腿还断了,简直是死无全尸,何况人也年轻,不到四十岁!江龙的老婆哭得死去活来,嗓子都哑了。死后不久,江龙的女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的。上门口抱柴草生火做饭,来到街上,却不知自己要干什么,回到厨房才想起要去抱柴草。有几次,春兰在这边院子闻到小葱爆锅烧糊了的味儿,就站在这院子喊她,她伫立在粮仓前,呆呆的望着一群大骨鸡愣神儿。春兰不忍心,就过去帮她炒了菜,撤了火。娃子不读书,肩膀弱,还是个正长着的树,村支书没办法,就想办法把他安排到乡政府的一家招待所做服务员。
  春兰那时候就发誓不让所成下窑了。太危险!所成不听,毕竟下一次窑,能有四五百元的收入,较一般人家收入的高。二嘎子也读着书。架不住所成吹枕头风,软磨硬泡,春兰就不吱声了。但是,春兰哪里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江龙百日还没烧,所成那黑还说:江龙忌日,送一刀子纸,再给一百元钱。终究和江龙在一堆做过活儿。”
  所成那段时间,就感到胸口发闷,也没对春兰说,那天从地里回来,走到家门前,几只乌鸦掠过头顶,飞得很低。呱呱的叫着,真烦人。所成哈腰抓起一块石头朝它们扔过去,乌鸦一惊,就四下散开,偏偏有一只慌张间,将一泡屎不偏不斜拉在所成的头上,所成只感到热乎乎的,用手一摸,天哪,还粘了吧唧的。村子里的人都明白,乌鸦叫,一定有人要过世,乌鸦是不吉利的象征。所成没敢对春兰说。那几天,二嘎子要学费,手头也紧,所成在被窝里,就央及春兰,“兰儿,我再装一窑吧,娃子读书呢,别人的娃儿学费都交上了,你让嘎子也不好做人不是?”
  春兰把身子一扭,留给他一个后背,“兰儿,兰儿。好不好嘛?”所成爬过来,将嘴巴凑近春兰的耳朵边,春兰只感到湿乎乎的发痒,所成用舌尖舔着自己的脸,春兰就咯咯咯的笑了,这个男人没大本事,可对她真心真意,在外面朋友给他一只橘子,一个苹果一块糖他都带回来,给春兰和嘎子吃。日子再穷,有所成这幅肩膀靠着就足亦。
  见春兰笑了,所成说:“这么说,兰儿你答应了?”
  春兰转过脸,伸出手刮着所成鼻子上的一块泥巴,“所成,你要对我保证,不会出问题,我就让你去。不然,我不依你。我和嘎子可不想像江龙老婆孩子那样!”所成急忙用嘴堵住春兰的唇,猛地骑在春兰的身上。春兰想起那晚的月亮好大好圆。
  所成那些天晚上老做噩梦,不是被狼撵了,就是掉进万丈深渊看不到光明了。所成隐忍的悟道这是地狱吧?是死神在召唤自己吗?那么,我更该多下几次窑。为他们娘俩多赚点钱。
  所成就是奔着多弄两血汗钱,下窑了。下窑之前,春兰给他做了一碗荷包蛋,拢共八个。躺在大海碗里,热气腾腾的。春兰放了点糖,红糖。日头才从东山钻出来,懒洋洋的,大概是昨晚没歇息好,所成想。这八个荷包蛋,所成留了两个给嘎子,自己吃了四个,四平八稳吗。还有两个,没吃,放在躺柜上。撂下筷子,抹了抹嘴,头上出了点汗。春兰说:“都吃了吧,吃了往里推土坯有劲儿。”
  所成说:“吃不动了,撑得慌。这两个你吃了吧。你不吃,我不走。我要看着你吃。”
  春兰有些暖暖的:“你啊,都老半口子了,还这么恋着,嘎子还在那屋呢。”
  “嘻嘻嘻,你是我女人,女人娶到家里,就是用来疼的。吃吧,不吃我就不走。”所成将碗往春兰那儿推了推。就那么坐着,看着春兰。
  春兰无奈只好吃了,送所成骑摩托车去瓦窑,大门口,所成说:“兰儿,今黑我回来,你擀韭菜担担面,在切点辣椒,我想吃。”
  春兰说:“好的,你注意安全,我做好了在家等你。”
  春兰做梦都没想到,所成这一走却是和自己阴阳相隔。
  白天的时候,春兰给水田施肥,稻苗扑棱棱的疯长,估计今年是个好收成。一亩地的稻子,秋后能收七八百斤,也足够一家人一年吃的。春兰从稻田里回来,左眼皮就忽闪忽闪的跳。在娘家时,母亲说过:左眼跳赖,右眼跳财。难道,所成?!春兰不敢多想,走在老吴婆子大门口,老吴婆子坐在柳树荫里,用手抠脚趾间的圬垢,春兰突然想起老吴婆子会掐算,就走上前去,手在兜里摸出一块小白兔糖,那是嘎子昨黑从学校里带回来的,“嫂子,在这歇着呢?”春兰倚在柳树干上,将那块糖递给老吴婆子,“给,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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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欧阳梦儿   推荐:欧阳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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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欧阳梦儿:
所成为了让媳妇春兰和儿子嘎子过上好生活,拼命劳作,结果命丧瓦窑,换来二十万。这二十万的诱惑,给儿子取来了媳妇。所成不知欣慰与否?文章从局部体现了两代人的生活,两代人的观念。只是,老人为儿为女,儿女成家立业之后,又有几人体会老人的孤独与辛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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