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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看画

作者:西苏    授权级别:B    精华文章    2014-06-09   阅读:

    去看沈周的画展的时候给朋友发了张图片,原先只是想让他羡慕下我的逍遥自在,然后愤恨下自己被万恶资本家剥削的苦难,不想朋友回了我一个问语,涂鸦?我顿生恨意,这破手机怎么可以把沈周的山水拍成涂鸦的模样!于是关机静静站在玻璃展窗前发呆,拒绝耳边专业人士的自我陶醉,拒绝老苏州低声感叹。我素爱沈周的山水,以至不想闻听所谓的匠人诠释,层次点染意境还有附会,幸好苏州城里的看画者能够管住自己的嘴唇,不任上下相碰就吐出个莲花来。其实能够看懂画的人不多,我也是其中一个,正因为看不懂,所以就不想当然的叙说。以前老先生的回忆文章里,说俞平伯对绝妙的词只说“好”,或者加一个前缀“真好”。至于好在哪里,妙在何方,老先生根本不说。倒不是老先生不知道,也不是卖关子,因为我看到吴小如先生的文集里,有好些文字就是写他的老师俞平伯和他探讨词,所以我想老先生是想告诉你词需要你自己的领会,然后才可以拿出来商议。其实画也是这样,当年齐白石在街边卖画,谁也不拿他的画当宝贝,就连他老人家自己也这样想,如果不是陈衡恪慧眼识珠,齐璜也许就此终老一生。天下绝非只有陈师曾懂画,而是他更喜爱白石的作品而已。
  沈周和他弟子们的吴门画派,是典型的文人画风,假如忽略这点而去看明代四家的画,你或许会失望,比之后世的山水他们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气势,色彩也远没有那么浓艳,他们讲究的笔下的意境,而不是所谓的技巧,一个人苦学十年,一般的绘画技巧多半能够熟练运用。用苛刻的话讲,文人画讲究为自己而画,描摹山水花鸟走兽无一不是因心中所思所感而发,代表是自己的思想而抱负,更多是为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无奈而寄情四尺画纸间抒发情感的手段,与抚琴手谈写诗填词拍曲都是相同的,这也是古代文人为何钟情琴棋书画的一个重要原因。其实这是非常消极和自私的手法,但是这也是一种反抗的手段,与后世叛逆颓废的后现代手法并无太大的区别。那个时代文人作画并非为了卖钱,今天我们称他们为山水画大师或者人物画巨匠,都是今人的自作多情。唐寅文征明等吴中文人,他们的绘画从来不是拿来出卖的,假如以银子来衡量沈周他们的绘画,一定是对他最大的鄙薄。而这点恰是今天画家所追求的,既然以金钱来等价作品,那这玩意只是商品,而制作商品的人自然也就是匠人。
  跟老张头谈起沈周的画展,他也问我一个问题,好在哪?我笑。老东西报复我上回把他给我看的画说是赝品,在故意刁难我。不过我还真不是信口雌黄,老家伙搞来的仇胖子的山水画让我有点吃惊,一来仇十洲的山水画少见,又是绢本,色泽过于新艳,几乎不见岁月的痕迹,二来落款和印鉴都与传世的仇英差别甚大,仇胖子的文化底子与吴中四家相去较远,所以他的画上从不题诗作跋,而老家伙的画上就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至于老家伙另一幅长卷,更是有点匪夷所思,曾国藩题跋的家藏石涛山水长卷。那是我见过的石涛最长的一幅山水,如此巨作怎么可能不是传承有序的东西。老实说我对石涛的画真不懂,最早是因为张大千早年做赝的趣事才记住原济和尚,后来因为写黄山一文画,花了不少心思去揣摩他和渐江以及梅清三人的不同,但当然我也仅仅是那种资料够用就好的查阅。原济和尚工诗文丹青,因此他的画卷上一般都会有自撰的诗词,他的字也是自成一家,极有特点,所以欲摹原济的画,先得学石涛的字,不然画刚打开就会被人看破。老家伙的石涛长卷居然吝啬的只有卷末题了一个石涛的名,印了一方章外,别无他物。其实让我开始怀疑的还不是这些,刚启卷的时候我看到了曾国藩的款,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曾中堂的全新签名,至于印鉴则全无曾剃头常用的印信的气势。
  喜欢就是好,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愿承认,一个名头响亮的人,总不好意思说不好,好像如此一来自己就浅薄一样。不过我不怕别人冷笑,因为我不想去死背以前上赏析课时的那些笔记。当然我也没资格去说好或者真好,所以说我站在展窗前的感受,人能够入画。
  能够入画,是因为他笔下的世界,让人有一种期盼。站在画前,看到高山流水,名士风流雅集,我甚至想当一个烹茶的小童子。
   西苏于吴中沁庐南窗下
  二〇一二年十一月十八日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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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因为喜欢,便心生入画之意,观画能打心底里说出好来,确实是用心去看。开头的打诨也好,中间穿插的赝品故事也罢,还有那许多对喜爱画而论,都可见出这门外看画之人注重的更多是内涵和画的气韵,真心融入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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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叶半床

    这个排版问题还没有解决,日期之类放在最右的总是跑到最前。

    2014-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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