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是囚禁的火

石头是囚禁的火
不甘心于地底的黑暗，憋足了劲
就为了阳光下的淋漓酣畅

见到天日的代价
就是变作现在这番模样
——丑陋、圆滑、坚硬的冰冷……

石头是凝固的火
是沦落天涯海角的兄弟
在风雨中，在时光的寒流里
彼此碰撞，彼此抚摸心底的歌唱

2014、5、25

*我的乡村梦

我不会说普通话
我不想去迎合谁
我说中国话
土里土气的中国话
许多中国人未必听得懂

我只说给我家院子里的鸡鸭猫狗听
生性羞涩的老牛也抢着回答
我只说给我家院子外的庄稼听
那些平常我不大爱搭理的花儿草儿
也围上来，伸出耳朵——
一朵朵敲门的花

我知道普通话很流行
像铮铮有声，削铁如泥的官话
像酸酸甜甜，没完没了的韩剧
像水，像空气
流淌在新闻联播里的真理……

我不会说普通话
我的世界就这么大
我不想去迎合谁
我的心眼就这么小
与相依为命的方言
走不出这方真实的乡村山水

*一角钱

我说的一角
不是你现在看到的冰冷、圆滑的一角镍币
也不是上面绘有头像，代表团结的少数民族同胞

我所说的一角钱上
一大群社员扛着锄头农具，喜气洋洋出工去

母亲从盐罐里抠出来的一角
至今还散发着挥不去的咸腥

一分钱能买一颗水果味的糖
一角钱则能买十一颗，十一分的甜蜜
永远多出来的一分
是关于母亲的记忆

文友初到我居住的小镇来
感叹遍街美食的便宜
——哎呀，五元钱就能吃到一碗豆腐脑
她那里知道，好像就在昨天
豆腐脑五分钱一碗
一角钱能买上两碗，你一碗我一碗
母子、情侣、兄弟，共享麻辣鲜香的情谊

记得那时我们还在读小学
小伙伴学建瞒了一学期的学杂费，三元五角钱
请我吃了一学期的豆腐脑……
此后，他伶仃的身影
让建筑工地上的沙尘时时刮进我梦里

生活缺了一角，遗憾如影随形
伴我们多年后在中年的街头偶遇

学建开着宝马车绝尘而去
红红的尾灯，就像他嘴上冒烟的“中华”烟头
又像谁烫伤了的充血的眼睛

2014、6、5晨，上班途中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