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旋转

很多年前那个力就存在
地球旋转的时候带起咝咝的风声
一些影子被甩向天际
如同我们的头发在风中披散
我伸手抓向虚空，但
地球旋转得实在太快了
时间像水滴一样被甩出去
我是干燥的

像普拉蒂尼开出的弧线
像餐馆里那个急性子的女人
地球奔跑着，将我们匆匆
扔进黑夜的锅里，一些星星
泡泡般冒出来，一整夜
有人在早晨揭开锅盖
露出熟透的米饭和饺子一样的人群

然后地球继续旋转
我坐在天底下注视它
像一只蚂蚁，看着一粒灰尘


■一群麻雀在天上飞

一群麻雀在天上飞
一群黑色的麻雀像一群黑色的子弹在天上飞
树林在风中掉转了枪口
我在无意之中仰望苍穹
我被麻雀们飞翔的姿势所感染
这些温暖的子弹排着整齐的序列
朝季节深处飞去。一群麻雀在天上飞

一群黑色的麻雀像一群黑色的文字在纸上飞
我惊讶于纸张的浩瀚和美好
一群黑色的麻雀交错着在天上飞
犹如一群黑色的文字在纸上不断地排列组合
因而写出不同的诗篇
一群黑色的麻雀像一群杰出的诗人
它们在天空的杂志上发表诗歌
一群黑色的麻雀驮着一首首流动的诗歌
在空旷的纸上飞。一群麻雀在天上飞

一群黑色的麻雀像一群黑色的子弹在天上飞
它们忽然调转枪口
一群黑压压的子弹朝我飞来
我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被秋天击落


■一些人在镜子里走来走去

一些人在镜子里走来走去
他们移动自己的手指，摇摆脑壳
或者冲我微笑，朝我扮鬼脸
但他们无法走出镜子，就像我们
无法走出时间，无法走出生活本身

我们是虚拟的人，在另一面镜子里
走着，如同一群诙谐的表演者
做一些奇怪的动作给外面的人看
“外面的人是谁？”有那么一瞬间
我怀疑外面的人，也是我自己

我怀疑自己，正被镜子吞食，然后成为
镜子的一部分。活着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我们在偌大的空幻里嬉戏，玩耍
放牧羊群，种植庄稼，而这面巨大的
镜子，悬挂在更加巨大的空幻中


■你不在

我想起你而你不在
我想起寂静的呼吸在迷人的夜晚
起伏，而你不在
当我的思维风一般飘向原野
纯净的黑暗将它掩盖，而你不在
时光正被一粒沙子偷偷吃掉
沙子正被一滴水偷偷吃掉，而你不在
多么虚无的真实，多么伟大的渺小
存在于触手可及的明天之中


■深夜

太可怕了，在走廊的
转角处，我碰见一个人
他冷冷地看着我，让无穷的胆量
被压回到我体内

我走上前去，他也朝我
走来；我捡起一块石头
站起来，他手中也拿着
同样一块石头

我将石头扔过去，一块
同样的石头朝我飞过来
我躲闪，一面镜子从墙上
掉下来，破成碎片

很多时候，我就这样
自己把自己打败


■练习死亡

他掏出手枪，瞄准
一个人，一个他认为
背叛了自己的人
他在心里喊：一，二，三
他扣动扳机，一颗透明的
子弹，朝那个人飞去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扑倒在地，溅起的灰尘
被风收走。他扔掉手中的
木头手枪，走上前去
将自己认真搀扶起来
“幸亏不是一颗真子弹！”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