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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记

作者:晗蕤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24-02-22   阅读:

  
  
  这个夜晚,时而欢笑,时而哭泣罩子灯,一直陪他们到鸡叫头遍。
  
  外面的世界,给了耿耿大胆的想法,自家的大院,给了他做事的细腻,他很少说话,日子长了,他竟成了张家的掌柜。
  
  所有的家人,不光吃饱穿暖,也开始学习文化,和关注孩子们的教育,岔里人从不理解到佩赞不绝,也生出了效仿和嫉妒。
  
  好景没长,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星星带走了一家人的谈笑,各自去往梦寨的小径,耿耿看着才三岁的女儿,思绪展开,三个孩子将来的画卷。
  
  小女儿莫名地哭闹,非要跟爸爸去睡,听爸爸讲《小白兔找妈妈》,也许是冥冥之中,也许是小孩有“天眼”,用尽爸爸给她所有的爱。
  
  天还未亮,鱼肚白泛着黄,平日里早起的耿耿,今天却异常安静,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逗女儿玩,新月没有叫他,好让他多睡一会儿。
  
  女儿的哭泣,也许是身边的冰凉,不习惯,也许是爸爸不跟她玩,也许是爸爸不答应,她的呼唤,新月听出女儿哭泣的异常。
  
  破门而入,没想到她进入了死人间,没想到他的爱人已经冰凉,没想到耿耿丢下了她,把所有的苦难留给自己,没想到是不懂事的小女儿送他一程,新月的天塌了。
  
  悲剧成了现实,也在苦涩中爆炸白发人拒绝吹吹打打,不舍、疑惑、恐惧和白色,抬着棺材的四角,在哭声、哀嚎和惊慌中,出殡,埋葬。
  
  耿耿的离去,好似带走了张家所有的福气,他的母亲因为疼儿子,便在当年的冬天,随从儿子去了永远冰凉的世界,丧母的痛还未痊愈,第二年秋天,父亲便在耕地时,被一场雷阵雨拉到沟底,再也没有回到山顶。
  
  张家二儿子在苦海中撑着,没有被风浪击倒,从浪尖上夺回属于自家的幸福,老三,在此时分家分户,为了减轻家的负担。
  
  老二怕嫂子受人欺负,硬是留下了嫂子和三个娃,岁月,治愈了伤痛也带来了苦楚,孩子们渐渐长大,吃饭成了最的大问题。
  
  连年的干旱,一次又一次地夺去人们的饭碗,张家如此捉襟见肘,一般的家庭只好饿着肚子,甚至拿女娃换一顿饭,司空见惯。
  
  张家用一箩筐白萝卜,换来了我的舅妈,初到张家,她颇为惊讶天底下的不同,也怜悯婆家的穷困。
  
  我的姨妈两年前就出嫁了,舅妈和我的妈妈,还有二舅爷家的小姨,在大人下田干活时,她们三人常留在家,生火做饭,打扫庭院,每个月总有一、两次,舅妈趁大人不在家,往婆家背一箩筐土豆、萝卜,还有荞面、莜面。
  
  时间久了,二舅爷提出分家,似乎动了舅妈的奶酪,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舅舅的身上,一天、两天、好几年。
  
  舅舅学会了木匠,太阳作陪,和锯、锛斧一起劳作,月亮作陪,匆匆地赶往回家的路,年复一年受太阳和月亮的熏染,他竟不知道疲倦,黄土高坡的山和屲,拉起细长的蛇形路,墓草饰演的恐惧,专门吓唬夜间赶路的小胆人,老匠人的经验,手拿着墨斗,大胆地经过墓地,山顶似乎离月亮很近,其实最近的还是野狼的哨卡,年轻气盛的他扛着锋利的锛斧,学一声狼嚎,哼几句信天游,管什么狼,管什么鬼。
  
  木匠的生活,用汗水换着微薄的收获,给孩子们提供好的学习条件,给母亲安逸的晚年,也给媳妇美好的生活,可是,他的媳妇
  
  舅妈得了一种怪病,浑身疼,蚂蚁走动般地疼,咬着发黑发黄的牙齿在蛇形路的单架上,疼痛难忍,终究没没扛到,快满一岁的小女儿叫一声“妈妈”,那年大女儿才六岁,不明白妈妈离去意义,只觉得爸爸藏起了笑脸,二儿子三岁,只知道家里突然来这么多人,三个孩子,总喊妈妈,尤其是最小的女儿,还不到两岁。
  
  舅舅只能让自己麻木,好度过每一天,在悲痛中习惯着,迎接新的一天,直到大女儿十岁,已经学会了做饭,也学会了照顾弟弟妹妹,到县城上学却成了泡影,看着懂事的女儿,心疼到极限,白天里装着硬汉,家里家外,井井有条,晚上看着孩子,睡在炕上的温暖,听着呼吸声,泪水直往肚里咽,还不能出声,给孩子们盖一次被,心绞一次,唯有坚强,再坚强,为了三个孩子,只能永远地麻木。
  
  新月看着可怜的儿子,只能掉眼泪,不能出声,看着牙牙学语的小孙女,感慨人生难道没有甜味,还是只有她没有尝过甜味,她要表现的无比坚强,决心领好三个孩子,教他们学会坚强,教会女孩子们学会矜持,无论如何得让他们念点书。
  
  一切似乎朝着好的方向转动,也许是转个方向,变个方位,继续砺炼舅舅的意志,把美好撕碎给所有的人看,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梦魇的一幕上演了。
  
  我,以外甥的名义,采用所这种形式,继续我的素描,“和舅奶聊一聊黑红骡子”。
  
  黑驴和红马的孩子,在解散农业合作社时,走进了舅奶的家,她高兴得逢人就说,黑红骡子的长长短短。
  
  它温顺的性子,深受孩子们的喜欢,干活的能耐,是她的好帮手,天长日久,竟成了,舅奶家不可替代的一员。
  
  那年秋天,黑红骡子,用蹄子送您,去和舅爷团聚,引起了人们的猜疑,那里的玄学、迷信和推理,扭曲到我疑惑自己。
  
  黑红骡子,被舅舅、姨姨和妈妈,还有一大群孙子的哭声,吓着了,立着毛,还能看到肚皮的颤抖。
  
  您可知道,骡子做不做梦,或者,有没有预感,在您走后的第九天,舅舅要亲自杀掉它。
  
  弯曲的缰绳明摆着,它是顺从着舅舅,从圈里到后场,看到固定架、清水盆,还有明晃晃的刀子,小心脏记忆里的恐怖,催它闭上眼睛,尽管声响地宰割。
  
  在黑暗里,凭着嗅觉,走到木架旁,哪来的勇气和肝胆,竟没了先前的颤抖,却是如此的镇定,眼睛还盯着,忙来忙去的舅舅。
  
  舅舅端着脸盆,红着眼眶,双手颤抖着,好像传染给脸盆里的刀子,任凭清水的劝阻,倔强地敲着脸盆边,发出叭叭叭的脆声,加剧了愤怒的舅舅,把脸盆、水还有长长的刀子,一齐泼向黑红骡子。
  
  受惊的它在疑惑中,抖落掉身上的水,看着地上的脸盆和刀子,摇了摇头,嘴和鼻子也酸了,噗------哧------竟掉下了成串的眼泪。
  
  气汹汹的舅舅,解下骡子的笼头,用缰绳狠劲地抽骡子,再温顺的牲口,解下笼头,也要撒欢,看着远去的骡子,舅舅锁上了圈门,没有笼头的骡子,谁捡着,顺便去,第二天,一大早,骡子却在圈门口站着,像一位反省过错孩子,听人说,半夜里,有人碰见过骡子。
  
  一位收羊皮的吆喝声,在夕阳里寻觅着,舅舅听了个价儿,贱卖了骡子,可黑红骡子任凭鞭打硬拉,就是不走一步,它看着那人背上的,几张羊皮,恐惧促使着它,死也不能顺从。
  
  扫马路的扫帚声,叫醒了我,黑红的骡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也和舅奶没说声“再见”。
  
  舅奶带去了好多秘密,紧节奏的不幸,没有给她机会,讲述舅爷的过去,甚至简单的姓名。
  
  时间像透明的纸,一层层,糊去了我们本该的记忆。
  
  也许,我们不承认,没给死去的人以脸面,他们便把没脸的悲伤,反馈在我们的生活中,也许,我们的生活和精神压力,致使我们没有余力,印刻本该不能忘却的,哪怕是死者的姓名。
  
  起初,我没有相信,因为没有找出任何根据,舅舅的儿媳妇,以癌症的不幸与痛苦,离开了本该幸福的生活,三个女儿,小儿子不到两岁。
  
  打响了我的耳光,这痛,撕心裂肺,这痛,天昏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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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推荐:落叶半床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这份记忆杂糅了好几代的故事,真情难忘,痛楚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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