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放纵的女子才关注我的?”云菲揶揄道。
“我是奇怪爱好武术的女子怎么会爱上文学。”俊朗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是国庆节的上午,阳光明媚。云菲和俊朗正并肩走在浣花溪公园的诗歌大道上。云菲的儿子阳阳拿着一根冰淇淋喜笑颜开地走在他们前面。
云菲和俊朗是在网易博客认识的。俊朗第一次点评的就是云菲的诗《今夜,请允许我放纵》。
俊朗是小有名气的农民诗人,如今在成都一家文化公司打工。
俊朗说:“我看了你的文章。文学功底不错,写得也好。可以投稿。”
云菲说:“我很少投稿。我不知道投到哪里?”
俊朗便每天给云菲发几个投稿邮箱地址。
俊朗还一丝不苟地看云菲的文章,建议发到什么刊物。
俊朗说:“不要群发,要一个个地发。选最好的,不要太多,栏目有限,小小说最多3篇,短篇一个,诗歌5首之内。”
这些都是云菲不知道的。
俊朗说:“你真的很棒,会写出比我好的文章。就是要有自己的个性,包括语言特点。另外,文学需要提炼。”
俊朗推荐一些好的博客给云菲。
……
很少有人看云菲的博客。这样和云菲坦诚交流的几乎没有。
云菲习惯了每天和俊朗在网上交流。云菲知道,俊朗一定在网的那端等着她,会第一时间回复她。
云菲看了俊朗的个人资料,知道俊朗比她大几岁,就很自然地叫俊朗“哥”。俊朗不问云菲的年龄,也很自然地叫云菲“妹。”。
俊朗的语言中规中矩,没有暧昧。
只有一次,俊朗说:“就握手呀?”
云菲喜欢发握手的图片。
云菲调皮地说:“还能怎样?”
俊朗说:“抱抱行吗?”
“你不怕嫂子吗?”
“将在外啊,嘿嘿!不就一个表情吗?”
云菲和俊朗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都不擅长交际应酬。在老公和同事的眼里,云菲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而俊朗在乡邻和老婆的眼里,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那是暑假。云菲在一所高等院校打工。一周值班两天。
俊朗有事回老家几天,云菲突然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孤寂。
云菲写下小诗《等》:
“就让那些走马观花的目光落荒而逃
我的文字是姜太公的鱼竿
只等
你姗姗而来的笑
-
我已经看见你了
你一袭长衫
你的脸黝黑如山
你的眸子闪着晶莹的露珠
你的发梢沾着野草的清香
还有昆虫的鸣叫
哦,多么亲切而熟悉
我的文字向你飞奔而去
裙裾飞扬”
回成都后,俊朗发了一条微博:“被自己喜欢的人儿牵挂、等待,是一种幸福。”
随后回了云菲一首诗《只想看云飞》:
“在我仰视的高度里
你一脸灿烂
内敛的翅膀挟裹着力量和信念
纯美的灵魂藏匿着雷鸣和闪电
-
云,你无意间飘过我窗前
却一下子拽住了我的视线
想牵住你的手
又怕拽你落凡间
-
那就默默许下心愿
我,只想看云飞
不愿见云散”
俊朗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给云菲。
学校已经开学。云菲把手机号码写在纸条上。中午,云菲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号码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虽然已经是秋天了,阳光还是那么毒,云菲怕一不小心就融化了这份惊喜。
晚上回到家,云菲迟迟不敢打开手机号码,怕绯红的隐秘连同俊朗灿烂的笑,流星一样滑过夜空。云菲把手机号码攥在手心,好像就攥住了那个斑斓的梦,和俊朗眉梢的温柔。
云菲觉得这不是手机号码,是渴望已久的冰淇淋,她要放在唇边慢慢吮吸,让沁人心脾的甜,一点点浸入夜,侵入孤寂。
云菲觉得这不是手机号码,是梦寐以求的梦。梦总会醒的,她该如何去拾起落英缤纷,那一地的哀伤?不如就这样伫立窗前看俊朗同星星嬉戏,那么遥远又是这么地接近……
云菲最终还是忍不住给俊朗打手机。
俊朗写了一首诗《你的声音好美》。
俊朗一次说晚上一个人写稿到深夜很寂寞,云菲突然来了灵感,写下一首诗——《我是你窗外的路灯》:
“黑夜还没有来临
我已悄然伫立你窗外
借一尺素锦为你铺开诗情画意
采一滴清露为你沏一杯心旷神怡
当冷雨敲窗
请披上我昏黄的温情脉脉的目光
当你偶尔望向窗外
就是与我的心灵热烈地交会
请安然入睡
我依然温柔地守候晨曦
甜美的相思”
俊朗也回了一首《窗外的路灯》:
“知道吗
你一直在我的窗外
陪伴我读书写诗
用你昏黄的光晕
为我的小屋增添一缕亮色
用你命定的孤寂
驱赶我命定的孤寂
当我疲惫地望向窗外
你也在疲惫地望向我
暗夜里两颗寂寞的灵魂
燃烧着光明的火焰”
云菲突然决定国庆节去见俊朗。俊朗刚到成都,不熟悉路。
俊朗在微博上说:“从来没有这样盼望过国庆节!”
云菲能够感觉俊朗热烈的心跳。云菲心里也有一只小兔子在欢腾。
云菲鬼使神差地带上儿子阳阳。潜意识里,好像在害怕什么。
“你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俊朗问。
云菲一下子被拉回现实。
云菲娇俏地笑道:“不告诉你!”
俊朗摸着头憨憨地笑了。
云菲和俊朗微笑着走过诗歌大道。
云菲心里在写一首诗:
“设想与你在诗歌大道不期而遇
淡然一笑
已是山盟海誓
我们携手走过诗歌大道
走过婚姻的殿堂
天空飞扬五彩的诗行”
俊朗心里也在写一首诗:
“不须再勾下头
读那些先人的诗句
读那些在我们脚下呻吟的文字
-
你就是一首最美的诗
正与我并肩行走在诗歌大道上
我用目光用耳朵惊喜地品读
你一字一句的轻吟浅唱”
午饭后,阳阳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云菲和俊朗坐在俊朗租住房间的客厅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秋日的阳光穿过阳台照在他们身上,凉爽的风温柔地拂过他们发梢,客厅的墙壁上挂满一个画家斑斓的画,而他们唇边,正在谈论诗词歌赋。
云菲觉得,不要说拥抱,就是礼节性地握手,也是亵渎。
这一刻,他们只谈诗,沉入一种纯净的快乐。
不知不觉就到下午四点半了,云菲该走了。
俊朗给云菲装上几本文学杂志,又给阳阳带上几只水果。云菲正犹豫要不要和俊朗握手,阳阳已跑出房间,大声地叫“妈妈,快点!”,云菲只得和俊朗挥手匆匆告别。
(二)
晚饭之后,俊朗会安排什么节目?去舞厅跳舞吗?幽暗的灯光下,两个人靠得那么近,会不会情不自禁地接吻?不会。俊朗说过他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那么,会不会就近去俊朗的房间畅谈文学?两个彼此倾慕的男女单独呆在一起,又是在这样静谧的夜晚,会不会心猿意马,拥抱着倒向床头?云菲感觉自己正躺在俊朗床上,俊朗依然帅气的脸压下来,云菲娇羞地闭上双眼……
云菲坐在去浣花溪公园的公交车上,面红耳赤,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
“不过是和一个文朋诗友吃饭,你居然联想到灯红酒绿,鬼魅的红唇!”云菲感觉自己在堕落。
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起来,公路边的树木和建筑像调皮的孩子一闪而过。这一刻,云菲突然强烈地想到儿子阳阳。云菲对自己说,不能淹没我的纯净,即使整个世界漆黑一片,我也要成为一颗璀璨的星,牵引阳阳的迷茫。是的,云菲要为阳阳保留纯净,就让那些香艳的诱惑,面对阳阳清秀而阳光的脸,纷纷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