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首小说】菜豆树

作者:落叶半床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3-12-04   阅读:

  
  透过树枝的缝隙,可以看见一座石碑。
  看到上面这句话时,一枝横斜在头顶的左上方,一根看不见的蛛丝悬在菜豆树的右上方,一只蜘蛛快速地爬来爬去。这一盆菜豆树,从初来乍到时候的暮色沉沉变得生机盎然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功劳——没人的时候,我喜欢端坐在它的旁边,敲打键盘。就像此刻,我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这篇文字。如果此刻,我把此处想象成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似乎安稳极了,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身旁的菜豆树发出油油的光亮,绿植上一只蜘蛛正在忙碌地劳作着。
  我放下书,沏了一杯茶,希望能够坐在桌旁发愣。然而,我更想休息。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就在前天,就在某一年,就在发生的那一瞬间,一切为什么变得那么熟悉?但是想要再回想的时候,我是说一旦认真地去回想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脑袋里一片空白。这脑袋不似从前那流水一般的,可以缓缓流淌,跃出动人的涟漪;它这会儿竟似纹丝不动的,波澜不惊一样的沉寂。其实我想说的是,此时此景,和开首的那一句——“透过树枝的缝隙,可以看见一座石碑”怎么也搭不到一起。读者应该注意到,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是为了告诉读者,在这里只是引用,我单独把“透过树枝的缝隙,可以看见一座石碑”加了一个“。”单独做了一段,以示引用和强调。
  本来我可以顺着它的思路,把此篇写成一个穿越的或者鬼怪的离奇小说,但可惜的是我对穿越的虚无性和鬼怪的怪异性不太感兴趣,而且,诸如此类的题材处理起来需要调动太多的感性思维和理性思维,需要留有可供操作的大片空白,我这种简单的头脑不太适合构思那么复杂和庞大深入的故事框架。还是写写身临其境的小事来得比较安心。
  我喝了一口茶,把目光盯住在那只蜘蛛的身上。蜘蛛小得很,不仔细看,真看不出它来。但它那微微的褐色或者是透着亮的微暖的颜色和那菜豆树的颜色成了完全不一样的色调,使得我不得不注意到它;而它快速地爬来爬去,让我看不清它到底是八只脚还是六只脚,搞不清楚它是太紧张还是太劳碌了。
  确切地说,蜘蛛到底是八只脚还是六只脚我也没搞清楚,就连习以为常的蚂蚁,活了半辈子了,我也没搞清楚它是几只脚。虽然从小就熟悉蚂蚁,但说到了蚂蚁,我竟然真的搞不清楚它到底长了几只脚——同理,世上像我这样稀里糊涂地处理事情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当我有了孩子,我会随大流为孩子买上打着“强烈推荐”字样的儿童读物,希望孩子认认真真打心眼里喜欢去读,自己也很愿意每天讲点故事,说点科普以期望扩大孩子的知识面。但是实在是,累了一天之后,除了想躺倒什么也不想干了。一到这个时候,我就想:人有一个独处的空间多么重要啊,可以趁机刷刷手机,放松心情——当然咯,如果我当着孩子的面不停地刷手机,孩子当然不会好好看书,孩子会说,既然书好看,那你怎么不看!——真不公平!每当孩子说这些话和表达不满的时候,我就想起自己的父母来,想当年他们就盼着晚上能看会儿电视,作为孩子的我却从来没有提过任何的反对意见。他们也不会阻止我看电视,相反的,他们还会尽力劝我看看——至于理由,也许没有理由,也许仅仅是觉得一家人一起看看电视就很好——这个很好,是一种感觉,而不是达到某种程度的很好。现在的我,倒是制造出了一大堆的理由,却也制止不住孩子对手机的无限兴趣。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灰心失望,觉得自己远不如那只在菜豆树上快步腾挪的蜘蛛幸福。
  由于一直理不清思绪,导致我什么也进行不下去。时间过去了好几个钟头了,我还在想那石碑后面的故事。也许根本就没有石碑。我闭上眼睛说。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了那块石碑,石碑上没有字。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不妥。
  石碑上没字,那岂不是抄袭了武则天?对,石碑上应该有字,至于是什么字呢,我揉揉眼睛,企图看得清楚点儿,可是,任凭我怎么揉,也还是没看到那上面的字。我想我八成是走火入魔了。一直想那个没头没脑的石碑——它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曾经驾一叶轻舟,从流飘荡来着……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有人说话,吓了我一跳。
  我的眼前还真的出现了小船,不是一艘,是两艘——搁浅的小船——不是中国山水画上渔夫的不系之舟,也不是一橹一桨一人的代步工具,而是两艘搁浅的游船。船上的他们热情地招呼我,想让我伸出援手——这个水域,我来过多次——搁浅的游客非常之多,多到犹如过江之鲫。他们凭什么那么自信?我实在是想不通。这种游船动力非常之小,要想成功搭救别人(此处的别人指船,联系上下文便可知晓)而不使自己翻船或者遭受同样的命运(此处的命运指搁浅,理由同前句),只能盼上天降下奇迹了。但奇迹总是少之又少,于是这里最常见的一幕便是一个接一个地游船顺着堤岸——搁浅。可想而知,他们一个拉一个,结果,全都搁浅了。
  我对他们说,应该找工作人员来处理才最为妥当。搁浅的其中一条游船上那个最热心的人说:“是啊,是啊——我们就是因为拉他们而搁浅了,所以,你(此处应加着重号,以示必要的分量)应该来拉我们一把……”他的话还在天女散花般地从天而降,而我已果断地退出了这片是非之地,身后随即传来一声响亮的咒骂。咒骂声还在空中横冲直撞,一艘工作汽船已开足了马力前来搭救他们。那一船人一时盛放如花,花香立刻溢出了船沿。一道光打在湖面上,荡漾开来一道柔美的光波。
  我的思绪回到了电脑桌前。菜豆树上结网的蜘蛛已经爬下了工作台,在椅背上快速地行军。我试图将它捉在手中,扒拉扒拉它有几条腿——想要证实六条还是八条,终究没能实现。我怕我不小心弄死了它,那我连个蜘蛛也看不到了。外面地上肯定有不少的蚂蚁,但是蚂蚁不像蜘蛛那么有趣,毕竟蜘蛛是高空作业,在我看来总有几分惊险和刺激,也容易生出更多的联想。比如我自己,很多时候,我把自己也看成是一只蜘蛛,爬在看不见的网上,随时上网来织补着些什么。
  我对蜘蛛怀有诸如此类的感情,更多的是缘于周建人的那篇科普文章《蜘蛛》,他写得那么饶有风趣又带着几分的伤感,尤其是结尾——蜘蛛被蜾蠃捕去之后,空留一张网——可真让人怅惘啊。
  实实在在地想一想,多亏了小学生时期老师要求熟读课文、背诵课文,现在的我,经历了动人的时光洗礼之后,多数知识悉数还给了老师,只有一篇篇熟记了、背诵了的课文时不时地、腾云驾雾地钻出来,试图想要再来告诉我些什么。而那时候的我只会想,一个周树人、一个周建人、一个周作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当然我不会告诉孩子我的这些瞎想,我只会告诉孩子多阅读《昆虫记》,多去科技馆——其实我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总有个声音说“要是从前,直接随便逮到一只昆虫就可以观察清楚了”——但是当年的我并没有那么认真地去观察,以至于到现在并不清楚蜘蛛究竟有几只脚。蜘蛛有它的小小世界,我也有我的一个小小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有棵绿油油的菜豆树,有一杯清茶,有午后的阳光,那还要去想什么外面的世界,甚至那隐藏在树丛里的石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关石碑的故事,总是萦绕在心头,如午后逐渐消逝的阳光,给过我一丝光亮,也给了我看不透现实的猜想。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是没能如愿进入任何一个故事。于是我对着身后的菜豆树,重又打量起它的叶子来。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精华: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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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作者采用西方现代小说的常见叙述方式,注重刻画人的精神世界,淡化情节而重意识流,思维跳跃是这类小说的特点。在这里,首句成了可以被反复提及的意像。在这个懒散的午后,观看菜豆树上的蜘蛛,来一场思维的实验,是一种惬意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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