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

静止的江河，把精致的气泡
安置在透明的墙壁上。
叶子已经被我抛弃，
香气被我大口大口饮下。

我想把头颅中发硬的墙壁
浸透、泡软，
把墙壁的棱角和褶皱，统统磨平。
但叶子的印迹，
像深入骨髓的斑点挥之不去。

——她以沉淀的方式聚集，
以过客的身份留下流离的籍贯。

面对一览无余的身躯，
越来越多的唇印
爬到了山顶的出口处，
手指的动作在山半腰滞留。
我在端起往事的瞬间，
那股略显单薄的香气悠然而至，
有如她，不离不弃。

《伞》

天纠结地暗下来时，白花蓝底的画布
也被一股脑儿地撤去。
于是，各种叶子、各种能延展开来的面积，
包括我的手掌、遭受遗弃的塑料袋，
瞬间，都成为了生命的伞。

楼房的风湿在春雨里呻吟，
人群被塞进车辆，追赶一场潮湿的宴会。
花朵喋喋不休，寂寞的树干
有了呼应的回声。

我举着红色的伞，为色彩斑斓的春天撑腰，
非要为蓝色的海洋，和走失的羊群
讨个说法。雨滴轻叩伞的肌肤，
我慵懒地被伞最大限度地保护着。

楼房湿了，充当伞的面积湿了，
而我，却没有如愿地得到它们的湿。
这是多年来，我一直
感到愧疚的地方。

雨点，或拍、或砸、或吻。
伞，经历了无数个季节，
已经无怨无悔地老了，
——失色，失声，失神。

《雨天的车》

雨天。车在路边忍气吞声了一小会儿，
就为灰尘，留存了
一片足够大的，聒噪之地。

车在等谁？挽留时间？
整理自己凌乱不堪的身世？
前面的车，无法
让撞开的空气恢复平静。

保护思想的铁皮，性急地
脱落了一块，正好见证，
沟回中潜伏的灰尘。
晚上的新闻里这样报道：

两个情人久不见面，
因拥抱过于猛烈，抱断了
女友的肋骨。

我凝视时，灰尘情不自禁地湿了。
穿梭在两辆车之间的，
骑单车的人，旋转的脚边，
飞扬着循环的雨滴，
用一滴，紧紧地抱住另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