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枣木的纹路中寻找灵魂皈依

——浅识常进先生的木雕艺术

作者:唐仪天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3-06-05   阅读:

  
  人生无朋友就像生活无阳光一样灰暗,朋友是第二个自我,是观照自己的一面镜子。一个人怎么潦倒也行,不能潦倒得没有了朋友;人生怎么富贵也行,不能富贵到失去朋友。
  我这一辈子,布衣裹身,以耕夫面世,命途坎坷,地位低下,但是我拥有很多朋友,也算是情感上的富贵之人了。我蚂蚁一样贴地而行,头上有温暖的阳光照耀,身边有友情的呵护加持。生活的激情永远高迈地凌驾于命运的卑微之上。我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赐予我的一切。我以不卑不亢的姿态,生活在生命为我划定的区界里,谨小慎微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我的灵魂一直像一个求偶的孔雀,把五彩缤纷的羽毛向世界张开,企图得到友爱的青睐。
  一个人情感的丰盈,需要人间烟火的熏陶,需要现实生活的琢磨,需要亲情、爱情、友情的浸润。独立行走在人间是寒凉的,冰冷的,尤其是灵魂。真挚的情感犹如春天,给人奋进的力量,因为春天代表了孕育,代表了生长。
  我从来都不敢忽视对别人的尊重,“三人行必有我师”,孔老先生做到了,孔子就成为了万世之师,原来圣人是这样塑造的。圣人是能把孤独寂寞转化成能量的人,而不是自视清高、目中无人、落落寡合、狂妄无耻的人。从喜悦中自救,从愤怒中自强,喜怒不形于色,才能成就事业。
  我是一个自信心欠缺的人,我需要从哪些有知识的人的身上窃取智慧和能量,所以我需要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朋友,需要和他们相处、相乐,在素常的交际中获得生活的技能、生存的技巧。我喜欢一切有技艺的人,这些人是撬动社会高速发展的杠杆,是焚烧自己驱动人类文明进步的能量。一句话,我爱所有工匠,也爱所有艺术创作的人。
  生命有道,生命也无道。生命的玄妙就在于变化中,我们谁也无法确定两条平行的直线,有一天会出乎意料的交叉在一起。
  二
  前几年我和好友斌业去凉州办事,办完了事,太阳已经偏西。他突发臆想,要我认识一个朋友。我不好意思拒绝他的美意,只好随了他去了凉州区的长城镇。一路上,他异常兴奋的向我讲述了一个人酷爱根雕的故事,并对他的作品给与了高度的评价。他是画家,他的肯定让我毫无理由的选择信任。好在长城镇距离凉州城不过二三十公里,轻车慢驾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
  主人叫常进,中等身材,言辞缓慢而又诚挚有礼,彬彬然,暗藏一股文雅气象。握手问好后,斌业喧宾夺主带我进入一间大厅,满室都成列着大小不等、高低错落的木雕作品。腐朽的沙枣木经过他的慧眼辨识,再从他刀砍斧劈,精镂细琢的手工中走出,就变成了灵性十足、熠熠生辉的艺术品。那些灰暗的、被世俗遗弃的朽木腐根,顿时焕发出生命的辉光,成为令人羡慕的家私、摆件、茶台、果盘、笔罐、壁挂……上面烙上奔马、修竹、莲华、亭台、楼宇、古松、新篁……
  他告诉我,这些盈室的作品,都是他在业余时间雕琢完成的。他的工作是巡查调水设施的安全运行,保证民勤水源畅通。工作之余,就一个人坐在工作间里切切琢琢磨磨。干木雕这营生对一般人来说,是枯燥的、乏味的、肮脏的。那些经年的老树杆上,积储了丰厚的尘土和垃圾,一经琢磨雕琢,满室里都弥漫着呛人的粉尘,至于衣服鞋帽都灰蒙蒙的。这一些常人难以接受的自讨苦吃的行为,常进都满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作品,他要把这些腐朽的沙枣木,像打扮新娘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
  三
  沙枣树是大西北风沙线上随处可见的灌木,它们在风沙中挺立,在盐碱地上生存,历经了生死存亡的严峻考验,身体上留下了累累伤痕或成片成块的疤瘤。艺术家正是发现了这些疤瘤的美,才借此发挥,把沙枣树生命过程中因自然灾害等因素造成的痕迹,作为一种美呈现给世人,勾起人们对苦难和伤痛的记忆。这些疤痕和树瘤是一棵树的记忆,是大自然风雨雷电留给生命的启示。剥去一棵树上的树皮,好像打开一部生命成长的历史,这里记录着一个生命所经历的全部故事。
  环境的艰苦,水雨的稀少,造就了沙枣木木质的粗疏。水雨好的年辰,沙枣树拼命的生长;水雨不好的年辰,沙枣树惨淡度命。它的年轮一层丰厚、一层瘠薄,这种对自然的屈服于认同,绘制成沙枣木美轮美奂的木纹,千曲百绕像蜿蜒不息的河流,像起伏跌宕的沙漠,更像一副美妙高深的军事地图。它的纹理是白色、黄色、棕色相间杂的,通过用心的打磨,也能呈现出绚丽的图景。
  常进就是发现这种奇妙图景的人,他在这些蜿蜒曲折的纹路里寻找美,寻找艺术,寻找生命的皈依。腐朽的、无人问津沙枣木让他癫狂、让他飞翔、让他痴迷、让他一次次沉沦。
  四
  在他的陈列室里,最能勾起我灵魂震颤的作品是哪些以形赋形、因材施凿雕镂而成的茶台,如龙、如虎、如狮、如豹,如千奇百怪的神兽吉鸟,在似与不似之间,在动与不动之间。这些木材是需要一次次俯瞰、仰望、正观、侧看才能决定使用斤斧、锯凿切琢的。在作者千百次的与沙枣木的对视中,寻找到一缕灵感、寻找到一份默契。既不能损伤大自然赋予木料形貌,又要体现自然美的极致,让素常的木材成为有灵性的物件。实在令人无限感佩!
  这些被木雕艺术家赋予灵性的物件,需要一遍遍锲而不舍的打磨,像磨一缕心思。常进是最能理解沙枣木心思的人,他打开一块木头,就像打开一本书。他在木纹的字里行间感悟生命真谛,理解大自然地苦心布局。有时候,需要木材在沉默中地絮絮叨叨,让伤痕和疤瘤重重复复;有时候,狠心一刀,删繁就简,在极其简约的形态中呈现一种简单的、理性的、不可复制的美。
  他有一手借尸还魂的本领,把一块切割好的木片磨砺成晶莹如玉般细腻,然后,请一位心仪的书法家或者画家,在上面题上一句名言,或者画上一幅画,人类创造的艺术和大自然的艺术就这样巧妙地融为一体了,艳丽的颜料原汁原味的木材,在他匠心独具的慧眼下,呈现出另一种美,而后在用木蜡油一次一次地浸润,腐朽便幻化成一种人见人爱的神奇。
  他用沙枣木雕琢打磨的果盘、烟灰缸,由椭圆的、圆形的、异性的,大都因材施器、以物赋形,疤痕、树瘤、木纹,都得到了有效的发挥与利用,捧着这些器物,就像捧着意见珍贵的艺术品,让人有爱不释手之感慨。
  还有一些作品,纯粹是烧柴变化而来的。这些东西要想有效利用,就必须开启另一只眼睛。常进是具备这种眼睛的人,他把加工木材剩余的带有树瘤的木皮,经过仔细的打磨雕琢,再用木蜡油耐心浸润后,就变成了亭台楼阁或者书斋厅堂上的挂件,也可以刻上铭文成为堂匾。
  我是被他的作品陶醉过的人,我想世人爱上他的作品是早晚之间的事。大自然是最具天赋的艺术家,常进,只是在大自然惊世骇俗的作品中发现或者呈现这种奇妙的人。
  五
  去过几次,聊过几回,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吹牛、喝酒、谈天,渐渐地情感日灼。
  一个热爱艺术的人必定是热爱生活的人,常进也不例外。他本来酒量不好,我们到一起时,他反而特别的喜欢喝酒。先是扭扭捏捏,后来是面红耳赤,再后来挥手过场,大有天下英雄非我莫属之慨。
  他有一手绝活——常氏纸包肉。不管是鸡肉、羊肉、鱼肉,在他的精心烹饪下,都会让你的味蕾兴奋,馋涎欲滴。
  “五一”前夕,经不住朋友的邀约,也经不住常进的纠缠,我们一行五六个去了一趟长城镇,亲口品尝了常进的纸包肉。那一次,他准备的是鸡肉和羊肉。他负责清洗、切块、腌制等营生。我自告奋勇的充当了火头军的角色。
  这真是一场饕餮盛宴啊!简约处,犹如丐帮就餐;豪华处,犹如宫廷盛宴。他在菜园子的空地上用铁锹挖开一个大坑,生好了火,我就在那里把大大小小的烧柴续上。本以为火头军就是一个最没有技术含量,最不需要负什么责任的活生,结果是怕米皇干了个苦营生,这火少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他看火候到了,把腌制好的羊肉、鸡肉用锡纸三层五层的包好了,扒开火窝放了进去,然后用火籽儿埋上,再用土把先前挖好的坑埋好、压实。两个小时后,“著名”的常氏纸包肉端上了餐桌,撕开锡纸的那一刻,盈室的麻香、辣香、葱香、蒜香、肉香勾起了我们最原始的欲望,大家都吃得嘴角流油,额头沁汗。肉在各种香料的加持下,酥软嫩香,愉悦的不仅仅是味蕾和肠胃,还有心灵上的无尽快慰。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绝!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真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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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吟湄   精华:吟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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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执行站长   吟湄:
对于常进的作品来讲,作者也是开启了另一只眼睛的人。所谓知音知意,在这篇文章里表现得酣畅淋漓,得友如此,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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