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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树聊

作者:梨涡小篆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3-01-13   阅读:

  
  绘画,是一门构建人世间最美感物象的精妙技术。
  摄影,是一门捕捉人世间最美好瞬间的精妙技艺。
  当一个美术学院毕业的男性,从放下画笔到拿起单反,其心路历程发生了怎样的峰回路转,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除非他想说,谁也不好奇。
  我们终究……都是容易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乐小世界中。
  初识暗树,是在十四年前的胡杨林。他整天在林子里发表一些充满欲望与孤独的中二文字,当然写得不黄色,也就是男版余秀华的味道。
  那年那月,我对他的作委实读不下去,后来触目他的画,还是惊讶了一小把。
  到底是没白在专业美院里浸淫,他的油画构图精巧,水一般泛着柔光,如同江南梅雨季节里剪不断的流丝毛雨,丁香含苞藏愁,月光莹润如雪,樱桃红芭蕉绿,其间盈盈待嫁少女,骨肉均匀,身姿娉婷。
  我在他的帖子下留言:小子,听老夫的,画下去,坚持二十年,定然能接陈逸飞的班。
  这货傻了吧唧回复过来:陈逸飞是谁,你男的女的!
  我说:你猜猜。
  他看着我的卡通头像,翻阅着我文集里一篇篇针砭时弊的评论,试探着说:你应该是个男人,还是个胖子,还是个秃子……
  我说:滚,老夫是长发美才女,你才是秃子,你们全家都是秃子!
  
  那时候,我的头发着实浓密黑长,直达腰间,但是我的文字犀利刻薄,打蛇专打七寸,再加上我用的ID透着浓郁的中性味,在互联网的码字社区,把我错认成为男性用户的不在少数。暗树一度不相信我是女的,直到我们互加了QQ,侃了几个通宵关于梦想与爱情的废话,他算是相信了。接下来,我们很俗套的交换照片,他对我是滔滔如江水不绝的赞美,我对他是不屑一顾的转左右而言他。
  
  后来,暗树该走文艺小清新风格,整天的卫衣、球鞋,韩式风格,反而让我觉得顺眼了一些。可能因为大家都毕业了,去应聘面试都不敢再玩奇装异服。饶是如此,暗树也不是很顺。专业啊专业!
  
  一入美院深似海,毕业求职更心酸。
  
  用暗树自己的话来说,那些年他是迷茫无路,纯粹瞎混。他的画确实画的好,无论业内还是业外均如是评价。但是不能把艺术变现成为人民币是一件足够令创作者绝望的一件事。暗树的女朋友走了,他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后来,他的现任女朋友又变成了前任,他只好选择不爱,即使爱,也是淡淡的,不再浓烈。没办法,他遇不到和他一样的,对现实的物质生活态度冷漠,却对精神世界有着狂热追求的那个人。
  后来,暗树也想要改变。他放下了画笔,玩起了摄影。
  
  他也去掉了名字里的“暗”字,选择做一棵栽在溪水边,面向太阳,接受雨露风尘的树。这棵树只要脚踏实地,这棵树只要按时结果子,叶子就不会枯干。
  我得知树不再画画的消息,有过一丢丢难过。但是我非常支持树的转型。作为男人,纵然有天赋的才华,也要优先考虑生存在世应该争取的现世安稳。
  
  树在兰州的婚纱摄影公司一做就是数年,经济算是稳定了。他却还是放不下那个梦幻的,不沾染一丝尘埃的理想世界。那个世界应该有油油的草色,有清清的水色,有脂粉不施,飘然转旋回雪生的素颜女郎,有花香遍地的甸,有棉花糖一般的云,有叽叽喳喳不停歇的雀,有洁白的不为名,不为利,不为流芳的灵魂。只有那个世界,才能让他的自我不会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委顿成奴。
  树希冀这个世界希冀了几年,终于牙一咬,去了大理。
  树在大理洱海边,做了一名为游客拍照的野生摄影师,后来形成一个固定的摄影团队。
  他们每天睡醒就有客人,满脸欢笑的迎接她们,报了费用,提供服装。
  我经常在朋友圈里看到树晒出的艺术客照,着实不错。
  
  他用单反镜头捕捉的旅客,在蓝天白云下,在风花雪月中,神态轻松愉悦,十分好看:有时候,苍山肃穆,经幡飘扬,倩影嫁衣如火,宛如倾世桃花……
  有时候,白昼古镇,黄昏茶饭,情侣携手漫步,似要将人间的山山水水一一走遍……
  有时候,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伊人多情应笑,与天地沙鸥一道,凝成不忧不惧的姿态……
  有时候,他拍得更多的还是静物。或是一辆自行车,停驻在树林中央,仿佛一抹亮色在对抗盛至阴森、纠葛密密的命运……
  或是洱海边上的乱石,对着聚散离合的潮水,好似永远都解不开的郁结……
  或是生满虫洞的树叶,残破中透出腾腾杀气,仿佛念念不忘的爱情,又好像无法安眠的寂寞……
  但是他拍得更多的还是树:孤零零的树;俯瞰湖水的树;枝蔓叶茂的树;树皮斑驳的树;姿势挣扎的树……一如他自己。
  
  树依然未婚。
  
  我们偶尔闲谈。我会问他:在大理买房了吗?他说不买。我再问他:在大理买车了吗?他说没买。我就逗他:你没车没房,你女朋友介意吗?他说:她介意就让她走呗。谈笑之间,他自信很多,也释放很多。
  
  他说,他来到大理这些年,是他迄今为止最正确的选择。
  
  他的生活清净简朴,却是难得的安心和稳当。
  
  树说,人这种生物,最大的祸害就是不知足,最大的罪过就是贪婪。
  
  他养了一条金毛,叫枪托。每日收工回家,枪托对他摇头摆尾,偎依依恋,给了他很多安慰——人类所给不了的安慰。他虽然不画画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始终活在画中,因为他眼目里的世界美若油画。
  
  能保持自己的眼目与心灵干净,你的容貌就依然如少年般清澈,你的笑容就依然如少年般灿烂。
  
  基于此,我为树写下这篇帖子,希望他永远能心安理得的做他自己,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过好他认为最具有价值和意义的人生。
  如果你也欣赏他,欢迎到洱海边,成为他单反相机里的模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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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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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生活和艺术能够融为一体的确实少之又少,心安理得地做自己,这样就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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