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罗什:坐在光阴里的禅

作者:西凉雪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5-19   阅读:

    
  盛夏时分,凉州城里异常的炎热。穿着短裙半裤的凉州人,淡然地坐在树下乘凉。这个城市,永远都这样的闲适而悠然。
  没有人注意,我悄悄地从那个侧门转了进去。
  寺里,非常的安静。街上的酷热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颗燥热的心顿时清静下来。
  大朵的熟季花正在没心没肺的开放,象一个单纯的孩子。这花,无论在那里,都灿烂地微笑着,目光沉静而淡然。佛门胜地,花也有了某一种佛性。仔细的聆听那些久远了的故事。
  一千六百年前,一个神奇的孩子出生在遥远的西域——龟兹(现为新疆的库车)。这个孩子,母亲是龟兹国的公主,父亲是天竺国的婆罗门贵族。在他还在母亲腹中时候。母亲就忽然说起了天竺国的语言,而等到他出生,母亲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天竺国,佛教的故乡。冥冥之中,命运之神已将爱的种子深种。
  他就是被后世称为中国佛教三大佛经翻译家之一的高僧——鸠摩罗什。
  熟季花,坐在光阴的空隙里,大口地呼吸着佛家的气息。如同偶然来此的我,只是人间一个匆匆过客。无所谓爱,亦无所谓恨。在佛的眼里,一切都是过往的烟云。千年,也不过一瞬。
  和熟季花一起站着的,是一株又一株正在结穗的玉米,丰盈而充实。无从得知,一千六百年前,这座寺里,是不是一样的生长着这些人世间最质朴的物种。是不是也有一个女子,把尘世的脚步轻轻地移到了这里。用仰慕的目光,细嗅着这深埋在时光深处的缕缕佛香。
  年方七岁的鸠摩罗什,因深受母亲佛教思想的影响,随同母亲一起出家。开始了他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
  少年的他呈现出了异常的聪明。他每天背诵佛言千偈。并能通过自己的悟解体会,深得大师们的赏识和爱护。
  佛渡有缘人,自来如此。我等俗世之人,尽管也在闲暇之机,走寺院,逛庙堂。但心中却充满了尘世中诸般利益的向往,怎么能做得了一个超凡脱俗的佛门子弟呢?
  经堂的侧面,是一排静静的禅房。朱红的门扉紧闭着。低处的走廊里,蜷着一只打瞌睡的猫。它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即而打起了呼噜。猫是一种有佛性的动物,它的沉静,它的独立。它的若即若离的孤独和疏远,时刻的警惕,教会我们人许多生活的道理。
  显赫的家世,聪颖的天赋,及至整个国家对佛法的敬仰,培养了一大批的追随者和俸供者。母亲深深的担忧:“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富足和优越只能消磨了人的意志,打扰了鸠摩修行的心。于是,带着儿子走避他国。他游学天竺诸国,遍访名师大德,深究奥义,博闻强记,以大乘和小乘互为师,传为佳话,并终成高僧。
  世上的一切皆有因缘,特定的过程,注定会有一个特定的结局。十二岁的鸠摩罗什,身形俊逸,风姿绰约。一位知名的罗汉见到了他,非常惊异地告诉母亲:“应该常守护这位小沙弥,假如他能到三十五而不破戒,那么将会大兴佛法,渡无数众生;否则,也就成了一个讲经说法的高僧。”
  不知母亲听了是何等的惊心。天下所有的孩子,迟早有一天都会离开母亲,要自己飞翔。在母亲要去印度修行之前,她把鸠摩叫到了身边:“大乘方等甚微的教法,要传扬到东土,全得依赖你的力量,但这件宏伟的事情,对你而言都没有丝毫的利益,你怎么办呢?”
  鸠摩罗什说:“大乘菩萨之道,要利益别人而忘却自己。假如我能使佛陀的教化流传,使迷蒙的众生醒悟,虽然会受火炉汤鼎的苦楚,我也没有丝毫的怨恨。”
  正是由于鸠摩罗什这一种坚定的信念,才能使那代表着广泛教义的佛教,从遥远的西域传入了广大的中原地区。
  我等俗常之人,无法去深刻体会大乘佛法与小乘佛法的真正内涵。但却深知,凡是一个有远大理想抱负的人,他的内心是没有边界、没有国界的。他要实现的是众生的愿望,他的内心,个人的恩怨和利益,早已升华为一种宝贵的品质了。如同这寺里的风,从遥远的他乡吹来,稍作停留,又吹到了另一个地方。
  鸠摩罗什神思俊才,传遍了整个西域各国。人们非常的钦佩他,每当他讲经说法的时候,西域诸王都云集前来闻法,并长跪在鸠摩罗什的法座旁边,以自己的身体为凳,让鸠摩罗什踏上法座。
  一千六百年后的今天,我无法想象当时人们对鸠摩罗什的敬仰,达到了何种的地步。但我却曾深刻体会过佛法对人们心灵的影响。
  一九九四年夏天,在甘肃夏河的拉卜楞寺,亲眼目睹过贡唐仓大师讲经说法时的场景。当时,数十万几的信徒从周边的青海、西藏、四川等地赶来,汇聚到了夏河的桑科草原。白色的帐篷,如同一朵朵的格桑花,散布在整个的草原深处。每当讲经开始,所有的信徒都俯在草地上认真听讲,没有喧哗,没有吵闹,人们的面孔沉静而安然。那场面,既感动又震撼,既是大雨如注,人们也一往既如。
  人活着,就得有信仰,一个没有信仰的灵魂,它是苍白而空虚的。
  时光倒退到公元383年,鸠摩罗什的名声不仅传遍了整个西域,也东传到了中原各国。前秦符坚久仰大名,派大将吕光前去迎请大师。临行之前在宫中对吕光说:“帝王应天而治,以爱民如子为本,并不是贪人家的地盘就去攻打,实在是因为那里有怀道之人。听说西国有个鸠摩罗什,深解法相,善明阴阳,是后学的宗师,朕非常的想念他。贤哲是国家的大宝,如果打下龟兹,立即用快马把他送回来!”
  吕光一介武夫,他自然不能理解“贤哲”是国家大宝的真正含义
  对于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来说,战争只是他争夺某一种战利品的武器。当吕光看到王想方设法要请的大师,只是一个年轻的僧人的时候,轻慢之心油然而生。他对鸠摩罗什百般的羞辱。让他骑烈马,骑暴牛,无数次的看他从马背、牛背上摔下来的滑稽之相而肆意耻笑。
  鸠摩罗什忍辱负重,原谅了这个武夫的野蛮和无知,还无数次的以自己的智慧和才能帮他渡过险景,令他惨愧地低下了头。但这并没有使他满足,他害怕失去罗什。为了更好地控制,他想出了更损的一招。把鸠摩罗什和他的表妹关在一间密室中,并给他们灌了迷性的药酒,从而使罗什做下了遗憾终生的事情。
  在佛教中,只有日本的僧人可以结婚生子,而在中原是万万不可的。身在龟兹的大乘教传播者罗什,虽可吃三净肉(注:所谓三净,既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所杀),但幼年受十戒二十岁受大戒的他要娶妻是绝对不可以的。佛法讲,地狱分八种,其中专为佛教僧侣们设的地狱就有两个,而他们所受的大戒竟有二百五十条之多,那些细致繁琐的戒条,只要违反就会被打进大焦热地狱和无间地狱,不得超生。会受到很重的惩罚。
  破了戒的罗什,心灵遭受着沉重的折磨。他忍辱负重的活着,那时,他的灵魂早已超越在肉体之外了。他要把代表着高深教义的大乘佛法,传到中原大地,让更多的灵魂不再忍受痛苦的折磨,让更多的迷茫,找到自己生存的方向。
  在他被战胜的吕光押解回去的时候,走到了西凉,符坚却因国家发生了动乱而死了,于是他又成了吕光的“大宝”。
  经堂的后面,是一排排的柏树和松树,细闻,有缕缕的香气。松柏是山的骄子,但在这里,它却是佛门胜地的某一种象征。说不清,它们是那个年代移步来的。也许,有一定的因缘,也许没有。存在,就是合理。
  有匠人在细雕一件木器,他轻轻地哼着佛曲。远处的禅房里,有一个低低地声音在诵读《般若心经》,这是大师译的最著名的经文。
  无从得知,大师的心中,到底爱不爱她的那个表妹。据说,那是一个十分美丽多情的女子。在漫漫的长夜里,在青灯黄卷之下,她无法唤回那颗高傲的心灵,只有独自吞咽那一杯杯苦酒。
  也许那是大师的宿命。他的父亲鸠摩罗炎,年轻时候风流潇洒,抛弃了显赫的家世,远渡葱岭去龟兹国讲经说法,却在此遭遇了美丽的龟兹国公主,即罗什的母亲。爱是劫难,为了爱情,他还了俗。婚后不久,母亲却要出家为僧。父亲还深爱着母亲,百般阻挠母亲出家。母亲以死相逼,父亲无奈地答应了。罗什也随母亲一起出家了,从此以后,红尘与道,一生都与他紧紧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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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水语   精华:小晓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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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水语:
鸠摩罗什曾经破戒,所以人们质疑他的译著,他以舌头不毁为誓来证明自己的一片丹心。西凉雪的文字有一种独特的抓人的气质。。。文内录用“心经”的句子有误,对照下你的原文就知了;舍利塔是供奉舍利子的,不是镇压。这篇与上篇的进步体现在文章的架构更趋于完善、也更有层次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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