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青山静无声

作者:浏阳河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10-26   阅读:

  
  突然想起,大姐夫已经去世三年多了。
  2017年10月12日,那天天气意外地有些阴冷,清早起来,妻轻声地告诉我:今天大姐夫转院,不忙的话去见他一面,我心一惊,随即明白了妻这句话的内涵,大姐夫的病情已经很严重,此时医院建议转院,估计是放弃治疗,姐夫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九点半,我迅速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便驱车前往省肿瘤医院,一个谁也不想去的地方,当时大姐夫还在重症室,外面已经有许多亲友在等候,大姐坐在走廊的阶基上,眼睛深陷,一脸的无助和茫然,自从大姐夫9月18日进院以来,大姐一直在病床伺候,她一直坚信大姐夫的病一定会好,进院时去探望姐夫,大姐还与我谈起她的打算,说等姐夫出院后给他买一台车,了却大姐夫的一桩心愿,因此每次看到医生探房,她都询问医生,期待奇迹出现。直到有一天,医生委婉地告诉大姐,要她做好最坏的打算,大姐这才明白,这一次住院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安然出院,留给大姐夫的时间不多了。
  宇双手抱着头,斜靠在走廊的柱子旁,茫然的脸上有些倦意,自从大姐夫在2016年10月26日检查患有直肠癌以来,原先有些活泼开朗的宇儿明显沉重许多,他内心很清楚,与父亲的生离死别的日子不远了,一旦失去父亲,他将独自面对未来的人生。宇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就与我很亲近,看到我来,他轻轻地打了一声招呼,此刻我不愿再去安慰什么,姐夫患病一年来,宇已经承受太多的压力。
  大约十点左右,医生就问起我们是否做好了转院的准备,与医生沟通的一直是姐夫的老弟文华,大姐夫检查出直肠癌以来,在肿瘤医院已经是多次进出,每次入院和出院都是文华张罗。当第一次检查出大姐夫的直肠癌到了晚期,他就明白治好的希望很小,面对大姐夫的追问,他很淡然地说是早中期,医院也应他的要求填写了两个结果,真实的文华自己掌握,给大姐夫看到的是修改后的化验单。我们也一直配合着瞒着大姐夫,直到那年5月,姐夫看到病情越来越重,丝毫看不到好的迹象才起了疑心,文华这才慢慢地告诉姐夫真相,没想到的是大姐夫知道真相后他的内心变得坦然,那年端午节,我回老家看他,他毫不避讳谈到生死问题,我说有个叫霍金的科学家说宇宙或许存在平行世界,人在这个世界离开,但在另一个世界依然活着,人死只不过肉体化为尘土,而意识却永远不灭。大姐夫有些将信将疑,我也从内心希望这个理论能给他一些安慰。
  经过与医院的沟通,文华征求大家的意见后决定下午两点半转院,在此期间,他要求医院再全力抢救,中午攸县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到了长沙,两点半,大姐夫从重症监护室推了出来,我握着他的手,小声地呼唤着,大姐夫戴着呼吸机和氧气罩,他的眼睛微闭,有些浮肿的手软绵无力,但眼角流出了几点眼泪,我相信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只是此刻他已经无力睁开眼睛回应我们的呼喊。
  虽说是转院,其实我们内心清楚姐夫的生命已经进入尾声,救护车是肿瘤医院的专车,里面的救护设施很全,姐夫的兄长、大姐以及宇随车同往,文华自己开车,妻和二姐跟随,我走到文华身边,他立刻明白我的意思,他说他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会专心开车,要我放心。上车的瞬间,我看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背过身,望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凄然泪下。
  返回公司,我把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处理完后回到家里,在拉门的一瞬,拉钩竟然断了,我突然感到不妙,微信响了一下,妻发过来一个信息,说姐夫走了,时间是当天下午四点五十五,微信家人群异常安静,良久大家才发出哀悼的表情,宇与小河分别在微信朋友圈和qq空间里写了同一句话:2017年10月12日16点55分,请记住这个时刻。
  那年大姐夫临走之时,只有小河与二姐的小孩叮当因为在外读书,未能见上大姐夫最后一面,姐夫在生之时,对两个姨侄儿疼爱有加,每次见面都背着我们给他们红包,那年高考,姐夫重病之时,依然关心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多次给我们打电话说不要给他们压力,当得知他们两个那年分别录取到电子科大和天津大学,姐夫特别开心,每个人赏了一个大大的红包,那年国庆,得知姐夫病重,小河和叮当都推掉了原来的安排,分别从成都和天津飞回长沙看望他们爱戴的大姨父,看到他们原先胖胖的大姨父瘦成皮包骨,他们都非常难受,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见面竟然是永别,他们以后再也看不到疼爱他们的大姨父了。
  从妻的口中得知大姐夫十八岁高中毕业顶替父亲当了一名老师,二十一岁就担任芹家洲小学校长,尔后分别在酒埠江阁塘完小、酒埠江镇中学工作。参加工作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学历不够,工作之余,他通过自学取得了大专和本科文凭,2005年调到攸县三中,承担学校后勤和基建任务,对于房建施工,他是一个门外汉,他找我要了一些专业书籍,自己钻研,遇到不解的地方总打电话问我,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基本掌握了房建施工管理的一些知识,每次回家他都与我交流这方面的心得。他的敬业也得到了三中领导和施工队伍的认同和钦佩。
  姐夫在芹家洲教书时认识了做裁缝的大姐,也许是大姨姐的善良淳朴打动了姐夫,让当时吃国家粮的大姐夫义无反顾地娶她回家。他们结婚的时候,二姨姐还在北京念大学,妻刚刚初中毕业,岳父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姐夫拿把握,二姐大学毕业后跟着二姐夫在外创业,很少回家,家里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姐夫在操劳。妻中专毕业,姐夫到处找人,请客送礼才把妻安排到一家建筑公司上班。最让姐夫操心的是我那被岳母溺爱的小舅子,从他读书、就业乃至结婚都是姐夫一手张罗。外人说我岳父岳母有这样的女婿真是命好,岳父母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小毛病,因为我和二姐夫都在外面,每一次都是大姐夫带着他们去医院看病,这么多年来,他毫无怨言,从来没要求过我们做些什么。2015年岳父家建新房,小舅子在深圳开的士很少回家,建房的一砖一瓦都是大姐夫安排,有时累烦了,他也打电话向我倾诉,说起岳母对小舅子的溺爱,说起小舅子的不懂事,说起大姐有时候的不理解,说起他一直想买一台车却不能如愿,说起对儿子宇的期待。现在每每回想到这些,我的内心有一种悸痛,我的眼前总浮现他骑着那辆旧摩托在学校、家里与岳父家来回奔波匆匆的背影。
  从95年与妻结婚,与大姐夫相识有二十二个年头,我们姨夫之间相处甚好,因为三个姨夫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每年只有春节才能相聚,每次大年初二,我们总会一起玩上半天的扑克,二姐夫喜欢喝酒,我和大姐夫性急,早早吃完饭在外面等待,每次都是我催促二姐夫快点吃完,每次都是被我们推推搡搡走上牌桌。大姐夫安葬前那个晚上,我和二姐夫守灵,二姐夫说到这个事情,长叹一声,说以后春节再也玩不成扑克了。第二天大姐夫安葬完毕,二姐夫喝了很多的酒,离开之时,性情柔和、韧如藤蔓的的二姐夫突然失声痛哭,他说大姐夫这些年太苦,付出太多,在场的亲戚无不落泪。我想大姐夫走后,岳父家的事情该我们多担待了。
  姐夫安葬那天,天气依然还是那么阴冷,凄冷的小雨一直没停,那天送行的人很多,很多都哭了,都念叨着大姐夫的大方和热心。大姐夫安葬在对面的青山上,姐夫走了,虽然他是那样的不舍,不舍他那年迈的父亲,不舍他那未成家的宇,不舍与他相伴二十多年的妻子,五十三岁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还是走了,这一走将永不回头,他将长眠于这座小山上,我默默祈祷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姐夫不再有病痛的折磨。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人生就是一次旅行,有幸与大姐夫在这趟特别的列车上相遇相识,遗憾的是大姐夫下车太早,还没来的及共享儿孙绕漆的欢乐。如今每逢节日,亲人相聚,我们总觉得少了什么,无意中聊到大姐夫,大家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让人欣慰的是在他走后的日子,他最牵挂的宇这几年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足以告慰大姐夫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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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丝纹   精华:冰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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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红尘会员   丝纹:
我们对亲人的思念是永不会停止的,而思念却是多种的,能将一个人一件事彻头彻尾记忆犹新,那是多么深的感情和多么痛的领悟。能让读者如此走心,感同身受。美文!


散文副主编   冰斯语:
一家人都是淳朴善良的人,尤其是这个姐夫。作者把内心对姐夫的感激和钦佩融入文字中,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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