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凉州》第52章:力挽狂澜,陈珍收复令居

《天下凉州》卷九:张骏新政(8)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8-04   阅读:

  
  刘胤赵军在金城休整一月,果然强渡大河,向广武郡反赴而来。
  大河沿上,令居县兵,兵力有限,还没坚守两个时辰,就被刘胤撕开口子,强渡大河,杀死杀伤令居县兵无数,第一道防线被破,刘胤骑兵一路向令居县杀来,分兵驻扎在令居城南门、西门之外。令居城经过一月的加固准备,防守还是严密的。刘胤军兵强攻了几次,都没攻过护城壕。赵军反扑,张骏朝堂之上但刘胤誓死攻城的意志,坚不可摧,一次还偷着砍断了南门护城壕上的吊桥绳索,要不是守兵急放磙木礌石,险些被攻入城门。
  敌军兵临城下,河西再次大为震恐。
  这是自武公张轨入据凉州,张氏统治凉州二十余年来,凉州赖以为根本的河西之地,首次被外来势力踏足染指,并且,进犯到了离姑臧最近的地方。
  张骏东扩,不仅没有得到一寸土地,反而引狼入室,丢失黄河以南的大片土地,大河以北的广武郡,也面临着即将丢失的危险。张骏深深为自己的轻率决策后悔不已。叔叔张茂在世时,再无能,面对刘曜近三十万大军,以牺牲个人声誉为代价,投降前赵,俯首称臣,换得了敌军从黄河对岸全军而退,保全了武威郡及姑臧城百姓之性命。而他张骏,做了什么呢?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现在才体会到叔叔张茂投降的苦衷,那不是懦弱,而是近乎无我的大智大勇。但面对敌军入境,自责与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挽救局势,救援广武郡令居县,才是眼下重而又重的急务。 
  张骏坐在灯火通明的牧府正堂之中,抬眼环视着屋内一干属臣及左近各郡县府君县令等。面色逐渐阴沉下来,连同他望向四周的眼睛,颇有几分如刀剑般锋锐阴冷的意味。张骏道:“令居遭逢敌军围攻,已逾七日。县兵孤军抗敌,日趋被动,诸君不知可曾调兵遣将前往解围?”张骏问话甫一出口,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张骏见众人皆缄口不言,便愤而一拍面前桌案:
  “为何诸君不语?莫非独令居县令一人困守孤城?”
  堂中依然一片沉寂。张骏胸中火气在这种沉默之中愈发旺盛:“令居广武门户。广武乃州治门户!令居苦心孤诣,独守孤城。然焉能持久?若令居陷,继而广武陷。不知诸君欲要护持我逃往哪里?是西海郡,还是敦煌郡?”
  “明公息怒……”眼见张骏如此狂躁,跪坐在首位的左司马阴充,已是避席下拜:“前番州治精锐,连同张府君、辛府君所部,大半已折损在沃干岭一役。如今除去西平、晋兴等地。州中已是无兵可调……”
    张骏本来就对阴充恨之多年,父亲张寔被妖人杀害后,就是这个阴充,撑着两朝元老、武威阴氏大族的资格,倚老卖老,以他年幼为由,否决他继位,扶持叔叔张茂登了前凉大位。这会儿,竟然又倚老卖老,说如此动摇军心的丧气话。谁不知道西平郡、晋兴郡尚有军兵可调,但西平、晋兴也被敌军阻断道路,调不过来,远水解不了近渴。张骏闻后,愤而站起,怒曰:“老贼!尔等家中个个都豢养数百乃至上千部曲家兵,平日中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端得是威风凛凛!如今国难当头,诸君还要韬光养晦到何时?”
  张骏伸手指着堂中众人:“诸君可曾打包行李,备好牛车?若需公庭调度,诸君尽管开口!公庭哪怕将自己的车调给诸君,也要助诸君一臂之力!”
    阴充此时却突然猛地磕起头来:“使君言老臣为老贼……老臣万难领受。自武公始,充已辅佐四代明公,虽然寸功未建,如一闲人。若使君仍要称老臣为老贼,恕老臣无颜忝居庙堂之上……”
    张骏厌恶地皱了皱眉:“阴司马老了。孤这就准你所请。从今日起,公可将一切事务移交别驾。便回乡荣养罢……”
    张骏话音未落,堂上已然一票老臣避席跪倒,连连叩首。口称不可。扬烈将军宋辑道:“韩督护自陇西败归,明公都尚不曾责问与他,全部赦免,阴司马乃武公旧人,使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未等宋辑说完,张骏便张口厉声道:“我自有分寸!阴司马身居高位,锦衣玉食,历代使君皆奉之膏腴。而阴公文不能安邦,武不能退敌,自武公以来,有哪一件功绩可留史薄?整日里倚老卖老,左右逢源,讨好卖乖,以地方老大、四朝元老自居,不知再居于此庙堂之上,又有何益?”
    说完,不顾阴充伏在地上,渐渐铁青起来的脸,张骏又望向远立角落中的阴鉴:“阴公之弟鉴,与公系出同门。建兴十一年时,受命引军前往陇西,坚守桑壁。虽未取得大捷,在大劣之下,却仍率部全师而还!”
    “不如,就将公之职位,交予令族弟鉴,可否?”
  张骏双手抱在胸前,神情玩味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左司马阴充。
    阴充抬头飞快地与张骏对望一眼。随即很快便垂下头去:“明公求得良才,自可将朽木替下,愚下族弟出任左司马一事,愚下并无意见……”
    张骏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望向阴鉴。孰料阴鉴闻言,勃然变色,立即跪地,连连叩首:“使君错爱,鉴万不敢领受!还请使君收回成命,若使君执意如此,鉴唯有一死……”
    张骏有些不悦,他如此这般,本意是想用这种举动,来迫使阴氏家族自己出现裂痕,争着去前线,也为日后打击阴氏,埋下伏笔。对地方豪族势力的打击,是当权者树立威信,征服地方诸族的不二选择。自叔叔张茂,以“莫须有”的谋逆罪名,杀了他的舅舅贾摹,14岁的张骏,就把此仇记在武威阴氏家族的头上了。没有阴氏支持张茂,借张茂之手,杀掉贾摹,独坐地方势力头把交椅,他的舅舅也死不了。
  而阴家这一对族兄族弟,却远比他张骏所想的,要精明得多,贼滑的多。一个当即应允,一个固辞不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竟然在堂上配合得如此默契。张骏精心设计的棋局,竟然被阴氏兄弟,如提前串通好似的,一个双簧,就唱散了。张骏的内心,更加对阴氏兄弟产生忌惮。但场面上,他还要把握大局。就道:“既然如此,孤便也不强求。”张骏望了望角落里的阴鉴,又低头看了看跪伏于地的阴充,悠悠道:“不过为何令居绝援,诸君总须给我个交代才好!”
    望着沉默不语的众人,张骏心中一阵冷笑,而后自顾自开口道:“我已任命戌卫将军陈珍为平虏将军,率姑臧城中半数戌卫前往赴援令居!不知何人愿遣出自己部曲家兵,现下回家,没准还能赶得上陈将军的部队!”
  场子上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张骏又自个冷笑着道:“随陈珍前往破敌者,根据首级记功!所部斩级三百颗,晋一级官阶,食禄增五百石。斩级五百颗,官晋一级,赐钱十万。绢帛千匹,食禄增千石!而若斩级逾千,则我自会遣使报知东晋朝廷,予之封爵!”
    有晋一朝,凉州这地盘上,能封公爵者,唯有张氏一门,乃是世袭的西平公。而其余封爵者可谓是寥寥无几。如果派去东晋的遣使不回,张骏开此封爵之口,诸位可能都会当玩笑。此番遣使张淳已回,东晋已经授拜了张骏,提及要报东晋朝廷封爵,自然不是夸海口,说大话。这对于这些属臣及各郡县官长来说,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众人眼前一亮,不过想到围攻令居的刘胤所部,曾是击败过韩璞的军队,内心不自觉又流露出几分畏怯。张骏将众人表情神态尽收眼底,心下暗自冷笑一番。“诸君尽可放心前去,斩级数足够,我则必兑现承诺。”
  张骏悠悠道:“将军陈珍挂帅出征,武兴郡太守辛岩、扬烈将军宋辑率领部曲兵马重新上阵,皇甫该也去支援了,境内我将实行大赦,众位还有何可虑?”
  张骏的这一番蛊惑,显然收到了不错的效果。特别是他将实行大赦这招,最为管用,意思是即便兵败而回,也不追究任何责任。这就卸下了各位的思想包袱。众人听闻他所言,俱是起身告退,准备调动各家人力物力,而后从征,来试图搏一搏这天大的富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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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韵无声   精华:韵无声
【编者按】 往期编辑   韵无声:
相也老师的笔力惊人。此章赵军反扑,张骏在堂中组织兵力物力,与一干臣子的对话,进退自如,节奏冲突的安排,令人拍案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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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也

    正史上,张骏派兵前,只有“令居遭逢敌军围攻,已逾七日。”一句,就派陈珍等攻打收服令居去了。我觉得两代人的恩怨与矛盾当在此时爆发了。也不由得把这一章写成了小说的味道,先为张骏以后诛戮阴氏埋下伏笔。不然,张骏功成名就,把前凉推向鼎盛时,突然对阴氏下了杀手。正史中平平淡淡,把矛盾都省掉了。

    2021-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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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韵无声

    这章好看,我收藏了,对小说写作中人物的塑造很有帮助。

    2021-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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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也

      @韵无声  我的体会是,读正史读上五遍以上,正史中隐去的故事情节,矛盾冲突,自然就会清晰地冒出来。我也很想写历史小说,可惜,我不是写小说的料。

      2021-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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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韵无声

      @相也  相也老师,我是说对我自己小说写作中启发很多。

      2021-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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