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也|《天下凉州》第45章:浪子回头,树立亲民形象

《天下凉州》卷九:张骏新政(1)

作者:相也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7-21   阅读:

  
  前凉建兴十二年甲申(324年)六月,张骏正式即位。
  叔叔张茂扔给他的凉州,形势严峻。说不上烂摊子,但自张茂向前赵称藩称臣后,前凉一病不起,国力大衰,军力不济,影响力大减,周边一些国家,如前赵、成汉,根本不把前凉放在眼中。更为关键的是,凉州与东晋得不到联系,路断音绝十多年,凉州如一孤岛,落到孤儿张骏手中,孤上加孤,前凉虽有仕晋之心,东晋无鸟凉州之意,实在可怜得很。新官上任,多又要受天的考验,老天爷就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凉州境内大旱,饥情漫延。
  张骏初任,面对这么多难题,不得不低三下四,左右逢源,寻找转机;甚至违心称藩,四面讨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开辟道路。
  眼下最紧迫的,是如何迅速改变被自己作贱坏了的个人形象。叔父张茂执政期间,他破罐子破摔,成了姑臧城里的恶少,淫逸放纵,寻花问柳,夜服私行,偷鸡摸狗,自我自贱。他害怕太聪明了,活不到接班的那一天。百姓越骂他淫棍,骂他恶少,骂他人渣,骂他奸乱邑里,败坏了风气,叔叔越放心,他也越安全。张骏没想到叔叔走得这么快,不到五十,就把前凉还给了他,令他措手不及。一个前凉君首,带着败坏了凉州社会风气的臭名继任,天下人谁服?凉州人谁服?他更担心的,是民间百姓对凉州的未来失去了信心。凉州的继承人成了这副德性,好多人便给凉州的未来判了死刑。
  所以,张茂病重时,张骏就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他是凉州唯一的继承人,他感觉到天降斯人之大任,离他的肩膀不远了,就开始暗自改变形象。
  正巧,张茂病重期间,凉州大旱,给了他改变形象的机会。建兴十二年(324年)春,干旱严重,河枯地裂,田地里,道上,干的直冒烫土,百姓的种子下不到地里。他知道,不管皇帝,州牧还是郡守,天显异象,地出恶符,水旱地震,大疫流行,下罪己诏,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亲民爱民,永远是执政者稳定时局、得民心的法宝。从来不好政事的张骏,关心起百姓的苦楚来了。一改往昔浪荡公子、吃喝嫖风、淫逸放纵的纨绔形象,征得病榻上叔父的同意,在右长史氾祎的陪同下,亲自到武威郡揟次县(今古浪县土门镇)乡下,搞了一次亲民爱民活动。开始洗白自己,给自己正名。
  揟次县有一嘉泉,泉水清澈透明,洪时不涝,旱时不干,向北流入大漠,滋润出了一块不小的绿洲,是揟次县一景。张骏就选择在嘉泉旁边的农田里,与揟次百姓一起扶犁耕田,松土整地,与民同住,同吃,同劳动,同甘共苦,渴了就喝嘉泉的水,风尘糊脏了脸,就用嘉泉的水洗脸。
  刚开始,好多农活不会干,耕牛不会使,甚至连一些耕作农具都不会用,但张骏聪明,不耻下问,有样学样,风吹日晒了几天,俨然像个农村的青年,懂庄稼的把式了。揟次县嘉泉周围的百姓,看着张骏经受着老天的惩罚,都有些心疼,这那像个姑臧城里所传的“少而淫佚”之人呢,分明是咱凉州未来的希望。
  春种回来,病榻上的张茂,见侄子成熟了许多,又听右长史氾祎汇报,说揟次百姓,对张骏的表现一片赞声,感觉很是欣慰,觉得侄子张骏,已经放下了对自己的成见,日后必定有所作为,也就对得起哥哥张寔,可以含笑九泉了。
  这一次,作为凉州唯一合法继承人,权力交接风平浪静,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明争暗斗。这对张骏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他觉得太平静了,反而无处下手。他甚至希望官场不要那么平静,就如叔叔张茂私接他父亲张寔大位时一样,让属臣和豪族们为权力与势力的再分配,再平衡,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起来。属臣之间争得越凶,地方势力斗得越狠,身居高位者才有棋下,这几乎是几千年来亘古不变的官场哲学与真理。
  张骏为打破这个平静,有意而又大胆地点了一把火,无视地方豪族与大老,启用了新人。在张茂病重至病逝那段最困难的时期,张骏在姑臧城各个要害岗位,都平衡了各方势力,独在负责姑臧城戍卫,这个关键任命上,张骏既没有用那些老臣将军,也没有用武威军功豪族之人,而是令叔父张茂时请来的新人、参军陈珍戍卫姑臧,两名辛氏子弟分任司马。宋氏之人也被调入姑臧,接任千人督。果然引起了姑臧城各个大姓士族的非议与角力,姑臧城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一点也不平静了。这种情形,正是张骏最乐于看到的。在各个士族为新政治格局而明争暗斗时,张骏经过一番布置之后,姑臧城中的局势,日趋明朗。
  后是,在境内大赫天下,笼络人心后,大刀阔斧地对政治格局进行了改革,迅速地为自己树立了威权。前凉自张骏始,设置了左、右、前、后四率官,并把南宫修缮一新。这一举措,张骏的祖父张轨,父亲张寔,叔叔张茂,都没胆量实施过的。因为四率官,即四卫率府官员,是只有皇帝才配享的权力规模。“晋武帝率建东宫,置卫率,初曰中卫率。泰始五年,分为左右卫率,各领一军。惠帝时,憨怀太子在东宫,又加前后二卫率”,“凡太子出,前卫率层在前黄麾,左右二率从,使导舆车,后卫率从,在乌皮外,并带戟执刀。”这表明,张骏以“仕晋”为名,在凉州的未来,到底要走向王权,还是走向皇权,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大胆地试了一次水,导演起了皇权化的政治剧目。此时的凉州王者,不似皇帝,胜似皇帝,有了如此高的规格与威权,谁敢不听,谁敢不服?
  到六月末,张骏将叔父张茂葬后一月,发出一纸调令,又对军事防务进行了重新调整和布局,把原先负责姑臧城戍卫的几名将领(各自分别是阴氏、索氏、宋氏的人),张茂系老将老臣直接调到了千里之外的敦煌郡,由凉州委任的西域长史李柏所统辖。张骏以准备平西域为由,不仅调走了各家的部将,还向各家征发了数量不小的粮草军资,会同一支三千余人的军队,往敦煌押送而去。
  在这场人事、财力以及军队调动中,辛氏配合张骏唱了一出双簧。押送去敦煌的军资之中,足有三分之一是辛氏所出。经过这些年的经营,辛氏自身的财力早非昔日可比。这些军资对别家来说,几乎便是几年收入,而对于羽翼渐丰的辛氏来讲,不过九牛一毛。别看张骏年纪尚轻,行为做事,已尽显了他的“老谋深算”,让姑臧城的新旧官宦,豪族大姓,民间百姓,寡目相看。
  谁说他是浪荡公子,不懂政治,没有智慧呢。正是这个年少懵懂无知,如今年方弱冠的张骏,继承大位后,连续对凉州政治格局的摆布,让凉州人大为惊讶。张骏接连数道任命,将众人都打懵在了原地。这时候,谁想威胁到张骏的权柄,已成州中任何一个高门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也有例外,凉州将军辛晏,占据枹罕,就对他很不服气。
  辛晏是陇西人,应该也是张骏爷爷妻族辛氏中人。在张骏面前辈分大小不得而知。在辛晏眼中,一个把姑臧风气带坏的嫖风青年,浪荡子弟,怎么可能如他爷爷、父亲、叔叔那样,治理好凉州呢?辛晏占据枹罕(今甘肃临夏)后,自恃资格老,树根深,拥兵自重,倚仗军力擅权,又在他爹的支持下,在枹罕笼络人心,发展势力,公开与前凉中央分庭抗礼。
  张骏年轻气盛,在原则与大是大非问题上,是个容不得别人往他眼里揉沙子的人。他刚走马上任不到半年,就有人撂挑子,不给他面子,心里很不舒服。张骏就想收拾辛晏,杀鸡儆猴,免得群臣百姓担心枹罕,不能安心过年。
  前凉建兴十二年甲申(324年)十二月。快要过大年时,张骏在姑臧南宫闲豫堂宴请群臣。属下及郡臣都有点傻了,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不到正月初一,张骏大宴君臣,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宴后,张骏在未征求大臣们意见的情况下,突然命令武威太守窦涛,率兵征讨枹罕辛晏。
  众官惊愕。武威太守窦涛,立时起身,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12
  审核编辑:落叶半床   精华:落叶半床

上一篇: 《 有互因,无互果

下一篇: 《 读雨亦读人生

【编者按】 散文副主编   落叶半床:
历来以百姓为首,关心民心疾苦的领导人最具有亲和力,张骏的浪子回头选择得极为得当;即位之后的种种作为也可圈可点,很有风范。难得难得。


我来评论这本书

  • 最新评论

最新评论2

  • 相也

    主编是个很好的历史评论家。但读者好象对历史文化类随笔不敢兴趣,或许是读这类文字太累,人气不行。。首发放这儿,糟蹋了。张骏大付发完,打算移步头条。

    2021-07-23

    回复

  • 落叶半床

    年少有为。胸有丘壑。

    2021-07-2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