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姐要一同跟自己下班，橘子很明白她的小心思。芬姐爱吃自己老公做的剁椒鱼头，这回定是要自己去她家指导了。这套菜的基本套路，橘子跟老公打下手是知道的。她担心费了力气味道却不过关。还有，又去蹭人家的饭，得带点牛奶给芬姐的孩子吧。橘子瞧了芬姐一眼，芬姐撞了撞她的手臂说，你咋回事咧？给你就接住还摆啥谱。我是真的不在乎这玩意，能奖励多少钱啊？纯粹是个精神安慰。这次把你提上去，回头我跟老公吹吹风，叫他给你敲个边鼓，这事多半能成。到时尝了个小甜头，硬要感谢我的话，再吃一回剁椒鱼头不就得了。对了，以后把你老公喊过来，上我家做不更好啊。就这样说定了啊。橘子忙说，好主意呀。我老公一定会来的，有姐请客他会满口答应。只要你老公不嫌麻烦，我恨不得半个月到姐家里揩一次油才好，咋不怕养的膘肥体壮，只怕是姐会受不住，咱也担待不起啦。
　　
　　女子去公共澡堂洗澡，多半会邀个伴儿同行。橘子刚到班组不久的时候，芬姐洗澡理所当然就邀上她。那晚去澡堂的时辰已经不早了，只有几个大婶在洗奶罩内裤袜子，随着她们来回反复搓揉的动作，悬在胸前的两只奶子一晃一晃地。橘子在左边笼头反复擦抹脖根子，芬姐在右边笼头反复擦抹脖根子。擦完了脖根子再擦抹奶子，反复打着旋儿擦来抹去。芬姐瞟了瞟橘子，一只手忽地张过来，搔了橘子的奶子，笑笑说，瞧，两只狗不理大包子，撑死你家男人了。橘子也一把张手过去，搔了芬姐的奶子，笑笑说，姐的本钱也够威风呀，把老公整得乖乖张张的。芬姐便说，姐这个是要奶娃子，给奶水鼓起的。你那个才是真材实料，如假包换的。两人逗趣开玩笑闹得不亦乐乎，一下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从那以后，芬姐给了自己不少实惠，橘子心里亮堂得很。像入党，加薪，评先等，芬姐都会两肋插刀，挑明态度，两人像闺蜜一样亲，只差没搞同性恋了，惹得好些熟悉的姐妹好不眼热，和两人相遇一起时，都要跟她们逗趣玩笑。橘子利用空暇想法子报答芬姐，也可说是籍此发挥一些余热了。
　　
　　在芬姐家做客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尽管芬姐招手喊橘子陪她扯闲篇，可橘子却钻进了厨房陪着她老公。芬姐老公做辣椒鱼头的时候，橘子口里不说却主动地配料、调馅。辣椒鱼头在完美协作中做好了，散发着清鲜而浓郁的酱香味。芬姐老公吆喝着开餐了，桌上摆上了大盘大碗的6道菜。橘子在芬姐老公的热情劝菜中，放开了拘谨与紧张，吃得爽快和轻松，还不停地打起了饱嗝。芬姐挥动着筷子说，哎，你才只吃一小碗，打啥子嗝呢？还要摆个斯文呀？橘子噘嘴笑了笑说，啥子斯文啦，人家的肚子都成大菜桶了。说说笑笑中吃完了晚餐，副总工预备收拾桌上的碗筷，橘子急忙一把抢了过来。芬姐擦着嘴唇说，咋回事啊，秀恩爱给我看啦。她男人才一下松开了手，嘻嘻一笑说，好的，就女士优先。橘子麻利地叠好了碗和筷，乐呵呵地说：姐是生气啦呀？犯不上啥的吧，说啥咱也抢不了人！
　　
　　再次打着嗝儿，橘子要告辞走了，来到沙发旁的摇篮前。芬姐的小宝贝还在沉睡中，露出了可爱甜蜜的笑脸。橘子躬下身把嘴唇凑在了小把戏脸蛋上，笑嘻嘻地吧啦了几口。然后，橘子双目含情地对芬姐说，辛苦你老公了哈。走了。说着，她挥了挥手，向房门走去。芬姐紧忙几步走过去，替橘子拉开了门，站在门口说，橘，姐的小产像没做爽溜，今晚的夜班，你辛苦顶一下。橘子答应道，好咧。你好好保养，有啥想法别见外，尽管开口。芬姐就说，我就不送了。天冷了，注意保暖些。好的，我干脆不回了，要老公送东西过来算了。橘子对她笑笑道。芬姐也笑笑说，来得及，还早的咧，吃完了饭还可以洗澡。做饭是老公的活，这洗澡啥的，反正是睡值班室，用不着多此一举。橘子摇手答道。
　　
　　工艺处双休日要人值班，橘子上周刚好轮过了。大多数值班也就最多在这里待个大半夜，然后悄然开溜，也算是潜规则了。橘子今晚替芬姐顶个班，自然不好依样画葫芦。不过虽说要值个通夜，也算不上啥为难事，是变相休息还拿夜班费。再说自己孩子有3岁了，也可以独立睡了，老公是可以过问的。至于两口子亲热的事，不一定在乎今晚上这一回。橘子出外买来盒饭，觉得还早，到办公室吃起来。一边吃，抓起了房间的电话，拨给了家里的老公，跟他说了情况。老公没说啥别的，只说就会送单人电热毯过来，免得到时睡觉不太暖和。值班室里有个空档，是供值班人洗脸刷牙用的。橘子从办公室里拿来洗漱用品，在这里洗洗涮涮弄了一把。刚刚弄完这些收拾，值班室的房门就被咚咚敲响了。
　　
　　老公送完东西就匆匆转身了，橘子站在屋里瞧着他转身而去，只是默默地瞧着也没跟他拉呱什么。橘子站累了坐在了值班床头上，巡视了一圈房间后，拉开房间的桌子抽屉没见好消遣的，闷头闷脑地翻腾起心思来。想起芬姐快奔40了，才怀上头一胎。还奶着娃子哩，做事还那么劲头充沛。她老公虽然是厂级领导，可她从不靠这个优势钓名沽誉。自己除了生娃比她领了先，其他的方面，几乎好不到哪里去。树活皮来人活脸，怎么也得争点气给她瞧，不然让人家白费了好多心思。今晚替她顶个班，是应当的，挺平常的。好朋友嘛，相互帮助和相互爱护都是应有之义。一门心思想着想着，橘子突然一转念，心想要是芬姐说的事都妥帖了，该是多么美妙啊！橘子想像着获奖的幸福景象，像被新婚老公猛烈激吻了，一脸的春风荡漾。橘子期盼这种幸福感，期盼已久，渴望37岁的今年收获在手。也算作是自己的生日礼物，该是人生的一大得意！在人生的画册上浓墨重彩地抹上一笔，此生可谓何其幸哉！
　　
　　橘子只比芬姐小2岁，比她苗条点儿。两人不是老乡也不是同学，不知咋地好得亲姐妹一般。逢年过节的时辰，芬姐总免不了邀请橘子一家做客。她的老公虽然当着副总工，对她却是唯命是听，把她捧在手心里，像宠着小公主疼爱她，进进出出你侬我侬。也是快40岁的女子了，跟橘子比起来毫不逊色。橘子很羡慕他们的爱情，眼红得不行了，心头痒痒的。她时不时发出感慨：这才是天造地和，琴瑟和鸣啊！这成双结对走出去多么撑场面！而自己二嫁来的男人呢？跟芬姐男人比较，那整个不是一码事。男人虽说当着厂工会主席，可纯粹是张空头架子，摆出去分量并不怎么重，倒有不少鸡飞狗跳的事缠着，纠缠不清地闹心。如果自己还缩起头低下腰去，不挣个响亮发光的名目，让旁人指脊梁说是靠姿色混事，还不蒙着个脸皮出门啦！眼看孩子要送往幼儿园了，说啥也得努力一把拼出去了！
　　
　　忽而，一阵很不爽快的感觉袭上心头，那种难耐的不爽让橘子很快觉察源头来自生理期。她粗略地推算了日历，感觉例假似乎是提前了。她不由得站起来褪下裤头，抽出股沟那片卫生巾瞧，果然上面染有血迹。还真是提前了！她心头一紧缩，扑向床头拉开了拎包。翻呀翻，竟然没一片卫生巾。咋忘了准备？呔！真是的，上厂门口前面的小店，去卖一包救急吧，至多用5、6分钟时间，怎么说也耽误不了啥的。她连忙起身关门下了大楼，脚步急急匆匆，很快来到了传达室门口。厂大门附带的小门虚掩着，她下意识瞥了一下里面，没去招呼保安，里面倒是挺安静的，只有微弱的灯光照在房间里。橘子顾不得那么多了，步子不觉加快了点，一把拉开那扇不太沉重的小门，向厂门前的那片小店走去。
　　
　　真还没想到，橘子从没在意过的小店，居然还是楼下邻居阿姨开的。还听阿姨说小店的生意不错，不然的话这节点她不会呆着。阿姨见橘子上门卖货很是客气，聊了一会只要了个半价。橘子谢过阿姨揣着卫生巾返回，紧步慢步走在大路上。夜色一片迷蒙，微薄的光亮笼罩着车间厂房。橘子忽而感到身子轻松不少，无意放慢了脚下的步子。刚刚接近工厂大门口时，一种浓烈而凝重的气味迎面袭来。这股气味真是太难闻了，橘子掩着鼻子差点要吐出来了。她生疑地走向了传达值班室，有个保安在听戏匣子里唱京戏。保安听得入味唱的得意，没怎么在乎窗口前有人。橘子凑近了窗口打断他问道，师傅，是咋回事啊？保安介意地扫了她一眼，像讨了他的债一样，没带好气地带着一些家乡口音说，南大楼东头被火烧了。简单地回应了问话，保安继续听戏匣子哼唱京戏，并没对救火的过程说个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