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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手镯

作者:沉语落言    授权级别:B       2021-06-02   阅读:

    不经意地瞟一眼过去,陈旧的板房就在面前,伸手可及了。阿菊的心头不由得突突乱跳,生出一阵慌乱,脚步不觉间迟缓下来。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后,霎时让阿菊下意识楞住了。眼下的情景比起记忆里的片断,更让人不禁愕然。那张陈年的竹木床上,躺着微弱呻吟的娘,盖着一床破旧被絮。
  阿菊大步靠了过去,握了娘的一只枯枝似的手,颤了声音问,娘,你咋地生病啦?这病了有多久哇?你咋的不捎个话过来?
  娘时断时续地呻吟着,眼神空濛地朝着半空,仿佛并不知晓阿菊发出了探问。娘存有一副名贵手镯,说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文革”红卫兵闯进家后,阿菊才得知这桩事。当时家被翻得底朝天却没一点收获,娘被绑着吊在苦楝树上鞭打,逼问去处,亦是毫无着落……
  阿菊是被满满的憧憬而鼓惑,狠下心来走娘家一趟的。从城东走向城西的尾段,是有几趟班车,但人特别地挤,她真是硬挤过来的。
  打量娘枯树蔸似的脸孔,阿菊不免嘀咕,瞧这霉头境况,娘该是好久都没挪个步子,去游走街坊唱曲讨彩头了。
  娘依然微弱呻吟着,目光飘忽,像不情愿搭理久违相逢的阿菊。
  猛然间,阿菊扯嗓子哭了起来,哭得身子打了哆嗦。
  或许哭声扰动了娘,娘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叫出了阿菊的乳名鱼儿。阿菊顿时甩开了哭腔,唤了声娘。娘抖起手来搭在了她的手上。
  这一下,娘那干涸的眼圈里,涌出了无声的泪。
  娘,咱赶紧瞧病去吧。阿菊摇着娘的手,哀声地说。娘默默淌着泪水,支楞着无神的眼睛,望着头顶上的房梁。
  娘,鱼儿去找辆板车,拉着你瞧病去。阿菊鼓了声气说了这话,瞅了眼身后,似乎板车就在一旁等待。
  娘突然唤了声水,阿菊立刻应了。说,娘,你待会儿,鱼儿这就烧去。从邻居讨来一碗温开水,阿菊搀起了娘的身背,悠悠喂下一碗。
  娘的呻吟顿时消退了,眼色也泛出柔和,努力撑起手要起来。
  阿菊忙扶着娘靠了床头,瞧着娘面容灰白萎缩,两眼露出混沌的光亮。她连忙从胸间掏出手帕,往娘的脸上轻柔地擦拭了一轮。然后,她不觉偏移了脸庞。
  娘抖索着翻开了床头草垫的一角,缓缓摸出一只绸缎布包来。
  阿菊盯着那只花色布包,眼直楞楞的,疑惑地琢磨里面有啥子物件儿。
  布包一层层展开后,阿菊惊疑地雪亮了瞳仁。但听得娘平静地说,娘没多少时辰了,这件翡翠手镯就当陪嫁留给你了。
  娘说得很淡定,几乎瞧不出她心里的波澜,但并没因此减缓阿菊压抑的激动。
  欢欣鼓舞的这一刻,曾在多少个朝朝夕夕的祈祷里,久久品咂回味啊。
  熠熠生辉的玉镯,如今呈现在面前,让阿菊暖流涤荡,美丽的憧憬倾泻而出。相望间,娘将那玉镯连带绸布包,一并放在了阿菊的手上,一忽闪闭合了双眼。
  片刻的沉默后,娘幽幽说起了当年的那些情史片断。这些陈年旧事,在懵懂少年时,阿菊曾从街坊口头听过些零碎说头。
  娘当年是个戏子,常年跟班子唱民间土戏。作为扮演角色,她只是配角。
  但这并不影响前来占城的国军某部官长的追求,直把娘搂在他宽厚的怀中,做了3房姨太,在家乡荣华了约莫2个月,怀上了肚。
  这一副翡翠玉镯,恰是官长当初给娘的定情物。娘说了那些陈年旧事,又无力地躺下去。阿菊忙说,娘,你等一会,鱼儿去弄点吃的来。
  说了,阿菊替娘掩了掩被絮奔了外面。
  待阿菊端来一碗热热的云吞,娘已再也尝不上半口了。
  草草送走娘后,阿菊把玉镯仍然包好,找了只褐色瓦罐藏了起来。
  透过破旧的窗户,小县城的房舍,疏离错落,如萧瑟秋风吹过。
  此情此景,无不感怀,勾起了秋菊的一腔心思。
  女儿读书挺中用,考取了市里的中学,还是老师通知的哩。一旦读出来,大城市生活稳坐其拿了。只是家中太缺钱,男人拉板车也仅能混个肚皮圆。
  决不能叫女儿重蹈自己的复辙。眼下玉器分外走俏,拿玉镯去换钱呢?秋菊左顾右盼,决意牌局上赌一把,她偶尔也去玩上一局。
  在平时牌局,阿菊还能捞个零花的。不意此番出战,她却蚀得衣兜透底。也罢,也罢,那就拿来玉镯押上,赚取个学杂费收手罢。
  孰不知,庄家接了物件过去,在灯下瞄上一眼,随即叫了,屁,整一个赝品!
  阿菊思量还是心存侥幸,于次日上午,又拿到一家典当铺出手。
  老店长听伙计说是翡翠玉镯,从里间慌慌迎了出来,接过去轻轻抛了抛,面色沉沉,说:此乃酒瓶玻璃制品,自家留用把玩罢。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推荐:西部井水
【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所有的艰难和不幸,都因这一副假的翡翠手镯而留下抹不去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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