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的个X,好吃懒做的东西!你以为你拖娃带崽就有理了?自家的公鸡都守不住,看把你能的!”德芳一边扯声卖嗓地骂,一边把破竹杆击打得叭叭乱响
鸡舍的鸡们飞的飞,叫的叫,委屈得什么似的。小黑狗从狗窝里探出半截身子,“汪汪汪”干嚎数声,呆萌的双眼全是不解。
西厢房的双双,揉眼看了看窗外黑咕隆咚的天色,烦燥得大吼:“神经病又发作了!”睡梦中的弟弟不满地双腿猛一蹬,双双吃痛,用力蹬了回去,弟弟梦呓般地大哭起来。双双觉得耳朵都快被哭炸了,只得翻身坐起,闭着眼睛喊:“妈,妈,你看弟弟——”
没有回声。双双一激灵,翻身坐起。只见黑暗中,墙壁上,靠着一个纸影。也不知她这样靠了多久,也许是一整晚,都已经僵了。双双惊叫一声,扑上去,一把抱住这尊雕像,口里一连声妈、妈地叫着。
“睡你的”,雕像这才活了过来:“别把你弟弟吵醒”。
“我们值钱的家当都给她了,还想怎样?不过就是借住一间破房!”双双亦是牙尖嘴利。
“放心吧!明天……最多后天……”琼咬着牙说。
琼说到做到,“后天”一早,披红挂绿,真的就把自己“嫁”出去了。送亲的队伍里没有亲朋,亦无好友。女儿双双打头阵,羊角辫上的蝴蝶结喜气洋洋。琼自己牵着儿子对对走在中间。锁呐和媒人反倒落了后,亦步亦趋。
那是一九八零年的夏天,离婚还是大事。再婚亦不简单。
琼的大嫂问丈夫:“听说你妹妹又结婚了?你这做哥哥的听说了吗?”
“不可能!”
“啥叫不可能?我今早出门挑水亲眼看见的。还挺高调,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像朵花。听说还自己花钱专门请了一拨锁呐!"
"这个不要脸的!”军摔了手里的碗:“看我怎么收拾她!”
大嫂赶紧一把拉住丈夫,数落道:“人家几十岁的人,不能自己做主?这么大的事,如果心里有你当哥的,为啥通都不通知你一声?要我说,她离婚的事,你就不该瞎掺和。我把话撂这,她今后过得不幸福,你还得落埋怨。你这就是典型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嘿!你才怪哟。我妹妹,我的亲妹妹,被我妹弟欺负成那个样子,守到我这个当哥哥的哭,口口声声要离婚,我不去帮她搞巴适,哪个帮她?”
“是,是,你帮得好,帮得妙。你这刚腾出位置,人家两个就正大光明住在了一起,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有房子。现在你妹妹安逸了,拖娃带崽的,寄人篱下。”
“你搞清楚,这是她娘屋,她现在住的,是大众上的房子。”
“你跟我吼啥子,你兄弟媳妇是省油的灯?她是老幺,没人去占,那房子就是她的!”
当哥的消了气,开始关心妹妹的现状:“对方是啥情况,晓得不?”
“只听说成份有点高,富农,所以一直没娶。我猜是那婆子妈厉害,地主家的娇小姐,规矩挺多,穷讲究。而且还抱养了一个小女孩。关系不一定好处。”
果不然,半年后,琼又离了。
这次,当哥的劝了又劝,过不下去,还是离了。
琼在镇上租了一间小屋子,为了生计,小学还未毕业的双双走上社会,跟人学理发。
听说琼跟一个有妇之夫相好。那男的有个儿子,跟双双好。
再后来,琼跟那男人莫明其妙地就断了。而那家的儿子,倾刻甩了双双。
14岁的双双个人问题成了问题,双双不再是一个黃花大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