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本不叫夹缝。
只是它以前叫什么,记不得了。
原来这有两条斜街,也许因为这里是老城,所以斜街就特别多,什么寡妇斜街,剪刀巷、王家斜街、麻子斜街的,斜着伸出去的小街小巷在正南正北正东正西的道路中,把老城的路密密的织的像张蜘蛛网。
夹缝的前身应该就是这样,可能是一条斜街,穿过了一条斜的胡同,对就是这条胡同,这条胡同可是大名鼎鼎。
这里叫杀猪胡同,再以前,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的时候,这条短短的胡同里住着好几个有名的杀猪匠。他们不但上门杀猪,有时还会在自己的院子里杀猪。所以一条小胡同离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可能是杀气重,也可能是杀猪匠的命太硬,这条胡同唯一的一棵老杨树上连个麻雀都不落。
杀猪胡同短,不值得做个地名牌,除了在胡同里买过猪肉的老住户,别人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所以杀猪胡同前的斜街就更没个名字了。不能怪谁这名字太难起了,叫什么呢?杀猪斜街?
斜街又跟杀猪没什么关系,到是跟风月有点关系,据说再早以前,这里住着的都是做暗娼的女人。后来受了文革思潮的洗理,这里还一度被叫过破斜街。
不管是什么杀猪胡同还是什么破斜街,上个世纪一通乱拆都销声匿迹了,偏偏就这么奇怪,拆斜街违建的,拆净了斜街。就在斜街违建尘埃落地的那一刻,边上杀猪胡同拆危房的也准备扫尾收工,就在这两堆烂砖碎瓦中,显露出了一个明清风格的青砖小院。
小院太小了,三间小房紧凑凑的聚在一起,感觉这不能叫个院,但一圈高高的青砖围墙却实实在在把小院护了个周全。
看着院墙和房屋上又高又窄的窗子,看看院墙和房顶高高伸向天空的马头墙,人们心里都有点凄凉,是个漂亮的房子,怎么会呆得这么憋屈?
怎么会在二条胡同相交的那个夹缝里还有这么个小院?是谁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后院杀猪前院卖笑这日子可怎么过?
院墙虽然年久,但不像失修没有人住的样子,院门上落了灰,门前堆着瓦砾,但门里好像还有些个青枝绿叶,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两方拆迁的负责人对着图纸又是一比划,杀猪胡同没拆错,破斜街也没拆错,单单这个地方测绘都没找到!
人们惊了,这个深藏在二条胡同间的小院这一刻似乎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于是有人带头轻轻敲了敲门,半天有一个老太太,缓缓的过来开了门。
人们举着图纸跟这个单薄瘦弱,颤巍巍的老太太讲“我们这拆迁呢,我们按计划拆,拆完了之后您看,怎么就剩您这院了呢,这也不安全啊。”
老太太听完微微一笑,“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夹缝里都能活,怎么着都能活。”
从那一天起,这个被人拆迁无意间清出来的小院出了名,这个地方被人叫响了个新名,叫“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