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有你】梦想是

——王彩玲在电影《立春》里的梦想世界

作者:凤凰木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14-05-13   阅读:

  
  梦想是对世俗生活的一种干扰,怀揣梦想的人是永远的异乡人。王彩玲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操起大板斧剁着肥厚的猪排。思乡病无法治愈,但生活有一千种顺流而下的理由,为此她付出了几个春天的代价。
  我,一个疑似过敏者,认为春天代表一种深深的忧伤。万物欣欣向荣,而荒废千年万年的时光却沉疴不起。生活的黑加白里没有奇迹,但除非爱情出现,否则时间的荒谬性永远难以痊愈。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电影《立春》中的王彩玲。
  我曾经感谢老天爷没有安排我特别丑。那时年少,以为外在的东西也会是一种对幸福的天然关卡。我不爱当老姑娘,对爱情有幼稚的偏执,像热病一样利用这看起来无穷无尽的青春年少。但很不幸,青春梦一碰就碎,三十岁倏忽而来,而在风中慢慢停下来之后我发现自己还有梦,还有梦想。
  梦想是一种天赋。说不上是偏倚或者额外的苛刻。梦想接近飞翔——无尽头的天空里的无羁的飞翔。我无法对这个物质的世界全心全意,我坚持要在它严厉立法的同时保留一个隐蔽带。最大的自由是心灵的自由:假设身体是一个牢笼的话。
  张爱玲说《小团圆》是一个热情故事,她要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电影《立春》也是一个热情故事,如果用梦想取代上述句子中的“爱情”一词。
  歌剧之于王彩玲如神灵附身。相貌平平的她一张口嘴巴,世界马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简直可以说是逆转!万里烟火的人间不见了,一个清澈明亮的天空呈现眼前,而她可以驾着云彩越升越高。这一点所有写歌爱歌的人——真正爱的人,不免心有戚戚。生活不爱敏感和灵魂热切的人,大多数时间它命令幸福远离,人心如长夜的孤灯。但那活泼的心魂却无处皈依,也不肯皈依,犹自披枷带锁流浪。
  和王彩玲不同,如果说王彩玲在自察为异类的同时还试图和周边的世界妥协,争取一种和平共处的兼容状态,同是染指艺术的芭蕾舞演员却视自己为鱼刺,卡在他的城市里。其实即使这么悲哀的身份自认还是高估了。城市太大,激浊扬清,粉碎得了水泥和铁块;一个人,一个怀揣梦想的人,无法成为它的鱼刺。
  平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你能拿生活怎么办呢?”
  在向着梦想的路上,不单世界是不合作的,就是自己,也时有变成自我阻挡的惯性。你确认你要到一个地方去吗?那好,我不跟随你。我怕疼。你往前而我下坠,你辗磨惰性提纯自己而我不停地在孤独的荒草里滋生。你向自己示威说。
  但这真是一个热情故事,绝非虚伪。在梦想遭到现实的一次次重创之后,丑陋的王彩玲,越过了爱的幻灭、事业的荒芜、善良的被利用、平庸(女邻居和朗诵男)的窥视,走到了我们面前。风吹着她不长不短的头发,她刺眼的龅牙居然不那么龅了,臃肿的体态居然不那么肿了。她慢慢安静下来,像风中的铁块。她学会了最厉害和管用的一招:平静。
  生活其实也无他。无非是老套的重创。但——那又怎样?
  她褪去旧我如旧日衣裳,虚荣和软弱扫荡过后的地面清晰、干净。她回了趟老家。她领养了女孩:孤儿院里,一干孩童一哄而散,唯独留下她,一个唇裂的孤独女孩。从此她们交织。
  她为什么要回老家呢,我想我知道。就像若干年前,我还是个小女生,看不懂《乱世佳人》,只是奇怪为何自己总念念不忘那个奇形怪状的斯嘉丽。当我读到战火后的大地一片疮痍,而一踏上故土的外国女人马上变得坚强如钢,从一篮破烂中收拾出来崭新的生机,我就有莫名的感动。几天前我也回过老家,当我踏上那条归家的路,看见杨树在发芽,路在树下飘动,马上热泪盈眶。
  梦想是阻碍我们最终融入这一片水泥人生的最大忌讳,生活不需要梦想,只要埋头前行就可以了。梦想是立春那行经柳梢的风,无用而浩荡。但我们还是保留下来了,像不知撒手的孩子。我们保留它,是因为摒弃梦想,我们的存在就变得虚幻而可疑,就漏洞百出不堪一击。梦想是空手哄小儿的那只紧攥的拳头,但拳头本身就是一种指向,一种对抗虚无的姿势。
  我相信怀揣梦想的王彩玲最终没有放弃她的梦想。她的梦想如此和众人不同:和女邻居安居乐业收拾男人的壮志不同,和朗诵男带着平庸的徽章对梦想进行好奇的打探不同,和伪画家一击即碎的空中楼阁和对灵魂的出卖不同,和舞蹈男格格不入的心灵扭曲与毁灭不同。即使她沉默了,也在内心无声的演说。她的梦想是圆融的。在这个世界上,圆融是唯一能抗衡破坏的力量。
  
  审核编辑:沁芳闸   推荐:沁芳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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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副主编   沁芳闸:
上善若水。圆融就如那水,到哪里都会生根发芽。圆融就如斯佳丽,让一片疮痍的家园,甚至连活下去的食物都不知从哪取得时,重新蹦发出生命的力量。生命如何变得圆融,因为有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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