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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五月

作者:紫衣侯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1-05-18   阅读:

  
  如果硬要翻开记忆的书页,所有的过往都不会忘记,无非是被愿意记得的书页覆盖了旧痕,这样说,我在五月回乡,看到满眼的蒼绿,与二十年前挥手离别时候还是有了差别,底色还在,只是多了荒芜。青山依然苍翠,记忆中的路径已经被杂草覆盖,无有人走,林深草密.从村里走了一圈,老人故去不少,偶有新人,也多是陌生面孔。所以故乡,一下子变成虚无的词语,只存在与自古以来文字营造的乡土情节,而眼前一切,包括人事花草,要不渐行渐远,要不一切已经陌生。
  只因为父母在,还是故乡。
  去年春节回家看望父母,因为新冠原因,正月初二匆匆驱车回京,回京后忙忙碌碌,家里的柴米油盐难免有碗口碰到锅沿的时候,外面事也不是表面的游刃有余,而是尽量努力,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极致,至于结果,自己问心无愧罢了。
  就这样,把一年过成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今日与昨日,昨日与明日,有多少差别?花开了未见欣喜,花落了未见悲哀,没有失去所以没有复得。更多时候,看各种报道,盛世繁华中亦有人力所不可控,天灾中难免多有人祸,不幸的人坠入深渊,而我还活着,这就挺好,觉得人间值得。
  所以在某些时候,尽量去多做事,疫情时候能去第一线的,总是带队到现场,让员工防护好也防护好自己,有信息需要捐款的要捐赠物资的,不管认得不认得都是力所能及没有推辞。不问缘由,无问西东,如果能懂说一句体己话,先感动了自己,如果不懂,强加的责难诘问,就当是前世因今世果,概括承受而已。
  而内心总是还有期待,希望三冬暖,希望夏无炎,也希望红尘宁静,人间无疾病。只是父母真的老了,原说春节回家看望他们的,结果河北突然有了新冠,又说清明,但是说清明不太清明,看放假通知,说五一多两天假,所以和母亲打电话期期艾艾的说,五一我带孩子回来。父母当然希望我越早回家约好,但是父亲语言已经模糊。
  准备好出发之前,鉴于旧年回家时候导航把我指向一条小道,车子差点开进水库,就在同学群里问了一声离家最近的高速出口在哪,他们说的也不太确切,也就没有细究。有同学小窗说:如有机会,回六安一起吃一顿饭。我说可能性不大。因为故乡虽然属于六安辖区,但是此去一千多公里,一个人开车,时间又紧,能一下子到家最好,何况六安离故乡还有二百余里。
  早五点出京,一路算是顺畅,到下午两点,车到六安境。始见山,间山岚起伏,有白雾缠绵于山腰,山色苍翠,郁郁葱葱。到淠河西桥,车在桥上疾驶而过,偶见驳船和流沙,想起刘冰老师编撰的《母亲河》,心想应该就是这条河了,岸边多斑驳,中偶有水光。又十分钟,见淠河大桥字样,河面稍微宽广,六安的母亲河应该是这条淠河主河道,那顺流而下,应该就是桃花坞。我与六安的交集,更多是那桃花坞口,那年三月,桃花开后,落英顺河而下,恰好是离别的季节。
  四点三十左右,车到老屋,屋宇掩映在桂树、板栗树的浓阴里面,母亲出来,与去年比,更是苍老了许多,父亲在屋里呢喃,因为病情已经影响了腿脚,并没有出门。屋宇比去年又高了一层,是母亲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照顾田地,一边请来匠人新造的,虽然敞亮,因为人少,显得空旷。一时无言,母亲明知道我们很少回来,但是还是希望把这老屋造的更好,希望给我留一个根,或者他们百年以后,这是我的一个念想。
  原答应孩子上山摘茶、捡蘑菇,但是山路已经被杂草遮掩的没有一丝空隙。下河也不可以的,记忆中铺满鹅卵石的大河已经被人挖的千疮百孔。只在家,呆着,偶与父母说话,但是相对而坐,父亲已经言语不利,多是流泪。多年来,我与父亲交流并不是很多,或者在尘世各有活法,除了血脉或者最初的养育,彼此都不是对方的骄傲,但是此时,看着父亲已入老迈,惊觉如果真有一天他不在了,那我叫谁父亲,我又是谁的儿子?
  中间偶有人在微信问:回老家了,答曰,是;也有人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否六安一聚,答曰:京城米贵,身不由己。
  虽然,这青山苍翠又倍感荒芜的地方是我生我幼年我童年到少年的地方,但是除了父母难离,却是找不到更多留念的理由,近乡无怯,离去无思。四号回京,一路一千多公里,进山东境内开始堵车,十五个小时到京。
  后几日,我生日,亲人庆生时候,我晚上在外面有事,回家很迟,孩子已经熟睡,桌上留着蛋糕、蜡烛。今年的生日好像冷清,少了一些东西,夜静时候想起,少的应该是母亲的电话,往年母亲总是第一个提醒我的生日,一番祝福,让我无地自容,我的生日应该最感谢辛苦的母亲,但是随着时岁变化,母亲却像是有点惶恐的样子。今年,我自己忘了生日,亲人提起的时候,我也不敢告诉母亲,她老了,忘记也是应该,而且,母亲已老,还一刻停不下来,有的是愿意,有的是无奈。
  又后几日,六安突然出现了新冠,心惴惴,虽然我与六安只是擦肩而过,与中风险区更是毫无交集,但是六安毕竟有约我吃饭的人,亦有不少的师友。
  六安,六平之地,想来山河应该无恙,故友应该无恙。
  这个五月,亦是过去了一半。人间,某地花落,某地花事正好。
  审核编辑:许有科   精华:许有科
【编者按】 散文主编   许有科:
一个中年男子的喃喃低语,包裹着岁月的风尘,宁静而又波澜起伏,平和而又真意泛滥。看到与父亲对坐无言的那一段,我已是泪流满面……我能理解作者当时的心情,也清晰地浮现出当时我与父亲对坐时候的情形……人间五月,人事非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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