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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殇

作者:青衣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14-05-13   阅读:

  
  心跳的像是快要蹦出来,可是却觉得那么喜悦,像是奔往一场新生,可以抛却掉所有的负累和痛苦,干干净净、欣欣喜喜地生活下去。再也看不到母亲的眼泪,再也不用想念离开她们的父亲,不再感到生活的无助,再也没有疼痛,没有谁可以掌握她的命运。
  前面,多么美好。
  她觉得自己是笑起来,那么大声,那么快乐的笑。
  跑到他们经常去的桥上,终于是停下来。久久地趴在栏杆上,让狂跳的心慢慢静下来。天慢慢的暗下来,每天的夕阳都是一样,硕大、浑圆、浓烈、不知疲倦的落下去,升起来,日复一日。
  如果明天没有太阳,会怎样?她转过脸去看他。
  如果明天没有太阳,天空就会出现一个黑洞,黑洞无限延伸,黑暗就会遮蔽天空。他低下头去,把她轻轻地揽在怀里,无论明天有没有太阳,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悦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少年的话,纯真美好,动人心扉。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光辉一片。
  闵浩,带我走,去哪里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依旧说着这句话,信任又肯定。
  悦敏,终究有一天我会带你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相信我,我会的。看着她难过的低下头去,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快乐起来。他觉得自己是多么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啊,孩子一样纯真的心,干净清澈的眼睛,让人心生爱怜。悦敏,为什么你爸爸不要你们了?他小心翼翼的问。她摇摇头,说不出话来。从哪里说,说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一个女人而离开了她们吗?说自己的母亲是因为自暴自弃才胡乱的嫁给了一个男人吗?说那个男人因为总是找不到妈妈的钱所以才会暴虐的对待她们吗?可以说吗?多么黑暗又羞耻的生活。
  她轻轻地低下头去,说我不想说,一点都不想。
  时间过得这么快,就要进入冬天了。
  闵浩走了快三个月了,悦敏站在窗前看外面光秃秃的树丫,不是没有想念,怎么可能不想念?这个在身边十年的男子,就像是和自己血肉相连,不可分割。过去的以往一点一点的涌过来,掩住了呼吸,喘不上气来。
  闵浩,闵浩••••••
  心里面那个一直埋藏的的声音又响起来。
  敏敏,你和妈妈过的好吗?他轻轻地问,看上去还是那么好脾气。
  她不说话,紧紧咬着嘴唇,固执又冷漠的看着这个曾经叫爸爸的男人。是在放学的路上,那么多快乐的孩子在身边追逐欢笑着跑过,一样不识愁的少年时光,而她看上去那么忧伤。敏敏,不要这样,我今天特意是来看你的。他像是在求她。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去吃你最爱吃的麻辣面好不好?敏敏,不要这样,是爸爸不好。他的眼睛里闪闪烁烁,像是有点点的泪光在闪。心一下子软起来,为什么要离开我和妈妈?她问。他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要离开我和妈妈?她大声的问起来。身旁经过的人都回过头来看他们。
  不要这样,敏敏,大人的事,你不懂。他红着脸辩解。
  她突然转身跑起来,仓皇不择路,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内心惶恐不安,又充满愤怒。
  敏敏,敏敏。他在后面大声喊她的名字。敏敏,你听爸爸说。什么都不顾,只是任着性子往前跑,似乎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流下来。跑着脚在路沿边一绊摔倒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站起来却又跌坐在地上,脚腕上钻心的疼,裤子擦破了,有血从膝盖上渗出来。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下来。
  敏敏。男人叫着她的名字,快步地跑过来。
  倔强的站起来,转过头不去看他,但是眼泪却是狠狠地流下来。他慌忙的蹲下去看她的脚,然后站起来说我背你去医院,敏敏,听话。他看上去真的好脾气。她固执的不肯理他,他拉过她的手把它放在背上。她顺从的覆上去,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一动不动。暴烈的阳光里,他背着她沿着街慢慢走,没有任何言语。她看见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像是回到了如花的童年,这个男人像是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爱着她,伸开双臂保护着她,怕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那时候那么好,那么那么好。
  阳光洒在背上,她像是快要睡着了,意识迷迷糊糊,悲伤的心里充满了模糊的幸福。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拍她的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已是在医院。旁边的小护士笑着对她说,你的爸爸真好,这么大了,还背你上医院。她微微的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是笑笑说,敏敏你在这里等我。
  医院里异常安静,她静静地坐在走道里看着他去找医生。她看见他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在夏天的时候,喜欢穿白色的衬衫。他走的很慢,一间一间去问,他的裤子有点皱,鞋很脏,这不是记忆中的父亲,记忆中的父亲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裤子笔挺,无论穿什么鞋子都是干干净净。他的背影在昏暗的走道里看上去莫名的那么苍老。是的,他已经是老了。他们已经快有七八年没有再见了。他突然出现,像是自己做了一个梦,那么不真实。她看见他从一间房子里出来向她走过来,她把胳膊放在嘴里狠狠地咬起来,那么疼。是真的,真的是他来看她。她的眼泪又流下来。
  敏敏,很疼吗?他问。她摇摇头说,你还会离开我,是吗?他难过的看着她不说话。你为什么来看我?她怨恨的问。他说我就要搬走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想外面去看看。静了一会儿,他又问,妈妈好吗?不好。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扶着她向治疗室走去,她靠在他的肩上,发现自己快要和他一般高了,她细细地看他,发现他两鬓有了白头发。他真的老了,这么热的天,他又是怎样背着自己一步一步来到这里?他还是爱自己的吧,心里酸酸楚楚。
  从医院出来,知道就要离别,谁也不肯说话。他拿出一张卡放在她手里,她固执的不肯要。他说敏敏,你长大了,该穿的漂亮一些,爸爸存了一些钱给你,明年上大学可以用,爸爸以前没有给过你钱,你一定要拿着。他把卡装在她书包外面的小包里,看她不再拒绝,高兴的说,密码是你的生日。她难过的笑起来,你能带我去安定桥吗?我想去那里看日落,我每天都去。他说,好。
  你在桥上看过日落吗?她趴在栏杆上转过脸问。他说我从来不看,因为看的时候会想起你们,敏敏,你恨爸爸吗?她不回答,只是向远远地地方看过去。你走了以后,妈妈就不再爱我了,我努力学习,每次都会考很好,可是妈妈从来都不会在意,我努力的想要做好一切,可是妈妈从来都不问不顾,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了家,失去了爸爸和妈妈,我怎么会不恨你呢?
  敏敏,你真的这样想,真的不能原谅爸爸吗?
  我不能原谅,为什么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谁也不再说话,这么难堪的境地。过了很久,她问,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他点点头。我要回去了,敏敏,不要怨恨爸爸和妈妈,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打了车回去,他伏在车窗玻璃上伸手向她再见,那么难言的神情。她也伸出手去,轻轻摆一下又收了回去,多么伤感的场景,也许这一生再也不会相见。这就像是一个梦,来的这么突然,去的又是这么理所当然。车子越走越远,在镜子里她看见他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方向一动不动,越来越远,最终成了一个点••••••
  悦敏从梦里惊醒过来,大汗淋漓。看见的依旧是大片生生世世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一样的场景,不断地在梦里出现。它们真的是在召唤我吗?踏过它们,到奈何桥吗?窗外是漆黑的夜,迎着灯光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孤独的飞下来,靠在玻璃上,是冬天下着大雪的夜晚,寂静中可以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怔怔地看着,飞舞、飞舞、绽放、绽放••••••
  她是从家里哭着跑出来的。
  雪很大,漫天飞着。她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只是在街上胡乱的跑着,冬天的夜晚,又下着大雪,路上行人很少。跑了很久,突然发现竟然是跑到了闵浩家里。看见他的房子还亮着灯,捏了雪球向上砸过去,打在玻璃上,她看见闵浩拉开窗子向下看,她用力的向他挥手。看见她在下面,闵浩关了窗子,很快的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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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下寨龙池   精华:下寨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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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下寨龙池:
小说情感如滔滔江水,情感所到之处,情节自然带出,随情感的起伏,情节亦转折有致。父母离异,抱养之子,爱人离去,为爱逝去,似乎所有不幸均加到主人公身上,爱的,被爱的都离世而去,生已无所流连。好细腻的情感,好新颖的手法,好悲伤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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