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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旧梦

作者:浏阳河    授权级别:A    编辑推荐    2021-03-01   阅读:

  
  家乡的小镇,道路并不是很宽,沿路的两旁,都是清一色的三层楼房,楼房的底层大多是商铺,这条道路也是小镇与外面世界的唯一纽带。小镇的南面是酒埠江水库,水库四面环山,风光旖旎。每年的夏天,来到这里游泳观光的游客很多,碧波荡漾的酒仙湖让人流连忘返。
  水库的下面是一座小型水电站,电站虽小,效益极好,当年不仅有一所子弟学校,还拥有自己的医务室、电影院以及冷饮店。因为老家离电站很近,很小的时候我就幻想有朝一日能在这里生活工作。
  九零年大学毕业后我终于如愿分配到了这里,与我一起来到的还有一个校友,我们一起住在一个单身楼里,当时住在单身楼的还有几个学长。也许是有过类似的校园经历,大家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当时走得最近的有三个,一个是醴陵人刘汝泉,一个是湘乡人张老三,还有一个是邵阳人老廖。四个人中刘汝泉年纪稍长,他当时谈了一个朋友,是他大学同学的妹妹,但他女朋友在醴陵,每逢周末他都要与她相聚,其他时间他也像单身汉一样和我们混在一起。
  单身楼后面有一个篮球场,夏天的傍晚,我们几个便来到后面参与分边比赛。当年电站还有许多和我们同龄的年轻人,篮球场也是人满为患,每次都有五六个小组,要想在球场多呆一会儿,每个人都需拼尽全力。我们四个人水平相当,分组时一般都会分开,对阵时也是彼此防守,刘汝泉体力最好动作也最灵活,而老廖的反应相对比较迟缓,每次轮到他防守时我都暗自窃喜,一两个假动作就能轻易地将他甩开。
  打完篮球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到人工湖边上洗澡,人工湖的水来自发电的尾水,即便是夏天,也是清冷无比。入水的那一刻,有一种彻骨的冰凉传遍全身。洗完澡大约到了九点,我们便搬出桌子玩起了升级,玩升级老廖水平最差,我们都不愿和他一边,每次只好通过抓阄来确定,抓到和老廖一边的人很无奈,只好每次陪他多钻几次桌子。
  电站旁边有一家冷饮店,很多时候我们都结伴来到这里。冷饮店老板姓齐,家有一女尚在闺中,我们时不时彼此开起了玩笑,我们几个都没有在意,唯有老廖除外,玩笑开到他那里,他每次都面红耳赤,矢口否认。他越否认,我们就越认定他动了心思,后来玩笑开多了,老廖竟涨红着脸拒绝和我们一同前往,老廖究竟是否对她有意至今仍是个谜。
  四个人当中,张老三最为活跃,他毕业于湘潭大学,是我们四人中学历最高的一个,平时的言谈举止也非常自信,尤其在女孩子面前,他每次都天马行空滔滔不绝。九三年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认识了一个女老乡,他女老乡在另一个小镇教书,每次去女老乡学校去玩,张老三都喜欢叫上我。接待我们的除了他的女老乡,还有一个姓谈的女老师,谈姓是一个极其稀有的姓,因而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名字。我们四个人饭后最喜欢沿着她们学校的操场散步,为了成全张老三和他女老乡,我和谈老师故意落在后面。谈老师普通话很标准,声音婉转动听,她虽然比我小几岁,但对未来却有一个清晰的规划。认识几个月后,得知攸县电视台在招聘播音员,谈老师报了名,她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竟夺得头筹,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她成了攸县电视台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当隔着屏幕听到她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内心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惆怅。
  而此刻张老三正在热恋中,热恋的同时他正准备考研。张老三是电站中我极少佩服的一个人,他胳膊上的小脑袋并没有被恋爱迷昏,他与女老乡约定,每周只见一次。平时在他复习功课的时候也是房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不过在他看书很累时就拖着我们三个人陪他玩升级。经过一年的精心备考,九四年他终于如愿考上了上海交大。临走前我请他吃了一顿饭,当时他女老乡也来了,她满脸喜色,当时我也这么想,他们的爱情终于修成正果,他们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但意外的是,张老三读研不久竟断绝了与女老乡的来往,女老乡从此有点忧郁。最后见到她是十年后,她与谈老师来到重游电站,我和刘汝泉接待了她们,谈到张老三,她的眉宇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张老三研究生毕业留在了上海,离开酒埠江电站后他再也没有回来,我们也几乎没有联系。几年前我到上海出差,好几次打开手机想给他打一个电话,但想起他女老乡那幽怨的眼神,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张老三考研后,我和老廖也都起了考研的念头,因为一直对水利专业不感冒,我向同学借了全套的中文和英语教材,准备报考中文系的研究生,可惜闭关学习了三个月就宣告放弃。老廖连续考了三年,但运气都比较差,每次都是英语成绩差几分与研究生擦肩而过。老廖是第二个离开酒埠江电站的,他九八年孤身来到广州打拼,不到两年就在广州站稳了脚跟。零二年因工作不顺,我到深圳旅游散心,顺便看能否在深圳找到工作。得知我到了南方,老廖主动给我打了电话,力邀我到广州做客。他特意请了两天假,陪我到人才市场转了几圈,虽然后来我未能如愿,但看到了老廖那份真性情依然如旧,虽然他离开酒埠江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每过几年他都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他都提前通知我,无论多忙,我都尽量想办法陪他一同回去。
  小镇虽小,却很热闹,当时附近的几个工厂都很红火,尤其是有近两千人的酒埠江钢铁厂更是如日中天。钢厂当年建了一个宾馆,宾馆的二楼是一家舞厅,小镇的青年男女都携伴来到舞厅翩翩起舞。我放弃考研后,加上工作不顺,很多时间我就沉迷于这种氛围。张老三走后,老廖和刘汝泉不擅长此道,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来到舞厅,但大部分时间却在角落里静坐。这种迷茫的日子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在舞厅认识了三中两个女老师。其中一个是三中毕业的校友,她扎着一个马尾巴,属于那种没有心机心思纯净的女孩。也许是她从小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清新与优雅的气质,我深深的被她这种气质吸引。很多次,我单枪匹马来到三中,以找同学玩的名义有意无意去接近她,她也很乐意接受我的邀请,带着她的闺蜜一起去钢厂宾馆跳舞,或者来我们电站游玩。记得那年春天,水库对岸的映山红开遍满山,我们叫上刘汝泉陪她们一起划船到对岸,看到她站在花丛中露出红扑扑的笑脸,突然间怦然心动,回到家一口气为她写了好几首歌。当我心怀忐忑把这些手稿递给她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眼睛里露出了惊喜。
  我们这种微妙的关系维持了几个月,与生俱来的一种自卑让我一直不敢有所表示。那年八月,三中的同学告诉我,她的一个大学同学在猛烈追求她,我大吃一惊,特意来到她们学校。看到我,她有点惊讶,我不经意间看到她的房里坐着一个男孩,很多想说的话一下就堵在了喉咙。她说她马上就要离开三中了,会和男朋友一起去衡阳教书。我半响无语,吞吞吐吐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逃离了三中。
  九五年结婚后就再也没去过舞厅,后来电站的效益也与日俱下,加上自己一直不受单位领导器重,在电站工作了十九年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我们四个人当中,只有刘汝泉一直在电站坚守,他与女朋友相恋几年后也选择了分手。他后来与在单位的一个女同事结婚,他在电站一直发展得很好,三十二岁就担任了副处级干部。前两年企业改制,电站脱离了省水利厅并入了国资委,企业的级别相应被取消。今年年初他打电话给我,我才得知他也调离了电站,担任了一个几十个亿项目的副总工。在我们四人当中,他最后一个离开小镇。
  如今,每次重回小镇,路过那栋破败的钢厂宾馆,总会不自觉地放缓车速,打开车窗向上眺望,千疮百孔的玻璃似乎在向我诉说着一种哀怨,激越的鼓点仿佛又从远处传来,奏出一首青春的葬歌。
  岁月渐长
  审核编辑:墨斗鱼   推荐:墨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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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现代诗副主编   墨斗鱼:
小镇记录着作者和另三个同伴曾经的生活。当年四个人人生轨迹曾交汇于此,并由此向各个方向衍生和辐射。人都在变化和成长,但职业的第一个驿站开启的生活和情感让人如此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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