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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黛瓦

作者:喻芷楚    授权级别:A    精华文章    2020-12-25   阅读:

  
  
  张蓉蓉进屋,摘下口罩,面浮微笑,不及和在阳台叠衣包的父母说话,上下前后大概看了遍她的新居,方来到阳台上叠衣包的双亲身边,充满感激。新房买下,装修就全权交给父母打理,她是一点力都没出。
  
  新居临江而建,整个建筑主体风格是徽派建筑,白墙灰瓦马头墙。张蓉蓉三年前和先生一起选择买这套上下结构的复式楼,动容的也许应该就是为白墙灰瓦马头墙,这在她老家乡下的老宅就是这样子。
  “还满意吧?蓉儿。”母亲问在身边坐下来的女儿。
  张蓉蓉点点头,嗯声。她最满意的是挑高空的客厅,樱桃木的禅意沙发,墙角左扶手的欧式旋梯,右边墙面上的一组黑白照片和书房,书房书案上整整地摆放着文房四宝,架子上装满书籍。
  张蓉蓉此次中元节请年假回乡,她是为陪父母为过世的外婆外公和爷爷奶奶烧纸钱以尽三十年未尽的孝。
  她坐下和父母一起叠衣包,晚上烧过衣包,第二天上午,父母陪她在她新家小区附近观赏新城区的园林和城建直到在外面吃过午饭才回。
  他们从北门出,由南门进。经过南门东边十几家店铺时,赫然有家诊所书写着某某社区扁头诊所字样,她看到扁头诊所很是狐疑,再看到东边诊室,靠玻璃门这边,医生诊桌上方的玻璃墙面医生工作卡上的名字,职称和相片已是不由自主微轩轩眉,嘴里念着那个名字,喃言有这么巧吗?扁头端木宏亮的爸爸,她想时,眼睛不觉又向玻璃房里面瞅。
  玻璃房里的医生在给一个妇人抱着的孩子号脉,孩子年岁不大,约二三岁,人面粉嘟嘟的,眼睛可怜兮兮盯着医生。医生口罩上的眼睛看着孩子,正用听筒听孩子心肺。听过前面,做手势,似乎是让妇人把孩子掉个位,让他听后背。在那一个手势间,医生瞟一眼外面就看见张蓉蓉疑惑的眼神,医生的眼睛入张蓉蓉眼睛里的一刹那,她又恍惚了。医生的细长眼睛所固有的眼神让她想到一个人,心想真好像扁头端木。
  扁头端木是谁?
  扁头端木是张蓉蓉小学同学,端木宏亮。因为他的后脑勺特别扁,似被刀削斧劈般没凸点。张蓉蓉就叫他扁头。扁头父亲是他们小镇所在地陆军学院的军医主任,他们小学就建在陆军学院里面。学院筑有城墙和外面社会隔开,用大麻石筑的城墙,分出东西南北四扇门。小学靠近西门。在西门城墙山坡下面的一块平地上,小学结构布局呈匚型。两头是教室,竖处是老师宿舍。宿舍后面是小山。
  扁头爸爸是军医,所以扁头也颇有些药理知识。
  扁头和张蓉蓉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同桌,以前扁头一直坐在她旁边一组,斜下两个位。
  扁头一天到晚的不好好学习,和后排的一个男生总是闹事,不仅上课手脚没停,小话不断,还常拉扯张蓉蓉的两条麻花辫,每拉扯一下他会说:“你长这么长辫干啥?它会吃掉你很多血,剪了吧?可以卖好多钱,看你脸像白菜干需要营养,你懂吗?”
  有一天,张蓉蓉终于忍无可忍,突然一嗓子吼:“扁头,你作死,小心我叫我哥揍死你!”
  一时间同学和老师一齐看向他们,扁头当然毫无例外被老师罚向教室最后靠墙站。
  扁头靠墙罚站时张蓉蓉很得意,朝他使了不少得意的鬼脸。下课了,老师也不准扁头动,还派班长监督。班长则分派几个轮番看守他,其中一个就有张蓉蓉。扁头却不理班长的特使张蓉蓉,对张蓉蓉嬉皮笑脸说:“张蓉蓉,我要尿尿。”
  “不准,班长没同意。”
  “她都上厕所了,还不准我?”说着人已跑出教室,一面仍回头说,“你有种跟我上男厕。”
  “无赖,我告班长加倍罚你。”
  “我膀胱爆炸了,把你炸死,看班长赔得起我们两个的命?笨蛋张蓉蓉。”他忽然跑回来对她凶神恶煞般恶狠狠地说,她吓得激灵打个冷战,眼望他朝厕所欢快地跑去的影子甚是迷茫。
  一会班长回来不见扁头,只见张蓉蓉面色恐惧,鼻梁两侧的十几点小雀斑也跟着苍白吓人。不由班长忙问她怎么了?她方回过神,却摇头没说什么,直到扁头被老师解除罚站坐回原位她才小声问他膀胱是什么,为什么要爆炸,而且要炸死他们两个?扁头见张蓉蓉向他请教问题好不得意,非常用心的做了回生理课老师,张蓉蓉十分佩服他懂这么多知识。这是他们三年级第一个学期的故事。
  三年级第二个学期刚开学半个月,扁头为张蓉蓉同他聊天时抱怨学校大门经常不及时打开,令他们无论是上课来还是下课回时常需爬墙进出,批评陆军学院的执勤全不在乎他们小孩子的生命的话好奇。有一天他起了早,早饭只匆匆拿了两个肉包便往学校跑,守在张蓉蓉上学进出的那扇大铁门前。铁门依如张蓉蓉说的,大门紧锁,城墙很高,大铁门左边城墙墙面有大大小小的坑洞,已经磨掉了棱角,显得圆滑沧桑,它们错落有致地布置在高高的墙体上。城墙下面是一片杂草,被踩踏的七零八落。
  扁头到的时候早有同学陆续从墙上探出头,然后爬上墙,跳下来,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他们有小些顺着墙洞往下慢慢爬下来的但大多是直接跳下来的,他们个个显得勇敢果毅,跳下城墙的那一霎,他心紧张的都提上嗓子眼,他生怕他们中有一个会摔死,好在十多个过去都是好好的,而且个个面上颇有欢喜之意,像得了什么奖赏,神气得很,至少他是这么认为。这时他特别期待张蓉蓉的小脸冒出墙头,看她小身子骨是否也是小战士般有凛然之气。他仰头看城墙,期待了又期待,终于他看见了他熟悉的那张小鹅蛋脸,憋的通红,面上鼻梁两侧十几粒小雀斑隐没在红脸皮下看不见,她的丹凤眼闪烁着,很是生动。
  “扁头,没想到你这么坏,竟不相信我的话,竟要来验证,哼,我以后都不要理你。”墙头张蓉蓉看到扁头的刹那,怒气冲冲冲他恼道。
  “我哪有不信?只是好奇你爬墙的模样,想看看啊。”他辩解。
  “哼,我才不相信你鬼话,你总说你爸学校是最好的,不会不管小孩子的,这下你信了?”
  “也不关我爸啥事啊?我爸爸是管医院的,巡逻城墙的有巡逻兵管呢。”扁头很委屈,噘嘴道。
  “哼,我不理你,你还不走?还想看我跳城墙摔死,是吗?”
  “当然,”他说着赶紧摆手说,“不是,我哪有那么坏?我觉得你不应该跳,你可以顺着城墙这些洞爬下来。”
  “笨蛋,爬墙才需要一个洞一个洞去登,走开,我要跳下去了。”
  “不要,会伤着腿的,你比人家都矮个。”他诚心诚意的说,张蓉蓉却瞪眼恼:“你很高个吗?你连城墙都不敢爬不敢跳,都不是男生。”她鄙视,把书包向墙下一扔,做好姿势就准备起跳。扁头急的脸通红,一面叫不要跳,笨蛋张蓉蓉,一面接着又叫我接你一下,缓冲掉下来的力量,这样不会伤着。他说着张开手臂,不想张蓉蓉旁边爬上一个男生,也是他们班上的,笑叫声扁头,你接我一下,说着人就纵身跳下,扑通,撞的扁头一个仰面八叉。瞬间墙上墙下爆发出一片快乐的笑声,张蓉蓉这时也已跳下来,拾起书包背上,一面和撞扁头的男生一起拉起扁头。
  扁头拍拍身后的土笑嘻嘻说:“原来你们每天都要练习爬城墙,以后当兵不是可以少一项训练科目,不像我哥哥需练翻墙滚地越沟的动作。”
  张蓉蓉白眼他刚才急红了的脸慢慢转白,白成白馒头似的脸说:“我女孩子才不要当兵。”
  “你不想当兵想做什么?”
  “不知道。”张蓉蓉耸耸小肩,快步跑下陡坡路,冲进教室,拿出书。扁头在张蓉蓉起跑闪过他身边时,动作快的张蓉蓉想不到,一手抓住张蓉蓉一根麻花辫也冲进了教室,放开张蓉蓉的麻花辫坐上位,气喘吁吁,好一会才说:“张蓉蓉,你不当兵好可惜。”
  张蓉蓉拿书遮住半张脸,眨巴一双丹凤眼动人地笑说:“笨蛋扁头,有啥可惜?我练跑当然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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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核编辑:西部井水   精华:西部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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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短篇小说主编   西部井水:
时光荏苒,两个小学同学的中年邂逅,发现都不是想象中的对方,有物是人非的感觉,但这样才是对的,才是成长和成熟带来的惊奇。叙述中穿插回忆,时空交错,对比鲜明。小说的亮点在于叙述和语言,从容不迫,有张有弛,而且有情趣,有格调,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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